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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6/07 08:26:53瀏覽298|回應0|推薦2 | |
莊志信來找我的次數好像逐漸在減少,他好像有意在躲避我,有好幾次碰見了想和他打個招呼,他卻有意無意的把頭偏過去,裝做沒看見我,這個人是越來越奇怪了。 今天,天候陰陰的,莊志信就在離我不遠處頭垂得低低的,沒有看見我,看他的形狀完全是一付喪氣的模樣,這是少有的現象,和他相識這麼久了,第一次看到他如許落寞的神情。 「嗨──你要去那兒呀?看你那個模樣。」 我帶點賭氣的口吻,我要問問他為什麼見了我就躲避。 「哦!是妳。」 他吃了一驚,那模樣就像是遇見大剋星樣的恐怖,頗有一種不該遇見我的味道。 「喂!你最是怎麼啦?看你魂不守舍的。」 「我……」 他「我」字剛剛出口,突然看見離我們站處不遠的地方,樹叢裏突然出現一個人來,還未看清楚她手裏面拿的是什麼東西,只見莊守信一個箭步的抱住我,把我的頭往他的懷裏抱,我在驚嚇中猶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緊接而來的是莊志信一聲「哇!」的慘叫,隨著慘叫的尾音,他放開擁抱我頭臚的雙手,痛苦的往他臉上猛抓。這時候,我才清楚的聞到一股嗆人的食物酸腐味,我的雙眼也由於濃煙的刺激而睜不開來,我連連倒退幾步,勉強睜開眼,陳美鈴就在前面不遠處沒命的奔逃,大概是由於驚慌過度,竟忘了將手中的塑膠瓶丟掉。 莊志信被送進醫院急救,尚未脫離險境,他的眼睛灼傷得最厲害,整個頭臉接至脖頸間都用紗布包紮住,醫師正在嚴密的注意他的病情。 陳美鈴被控以傷害罪,開庭時我以證人的身份出庭做證,當被問及她為何下此毒手時,她一句話也不說的偏頭過惡狠狠地朝證人席上瞪視著我。 這件傷害案的發生,在廠裏被渲染得甚是難聽,聽說廠裏的高級主管正在頻頻會議討論該如何善後,很多平常在一起的夥伴們這時候竟然離我遠遠的,在任何地方,只要看見我走過去,她們便會像看到瘟神一樣的,趕緊走避到安全的地方,深恐我的身體會傳染瘟疫給她們似的,她們的臉上,個個都現出惶恐的神情。 只有歐巴桑和春梅仍像往常般親切的待我,歐巴桑每一次碰見我,總要拉著我的手痛哭一場,然後她會叨唸著: 「林小姐,妳是讀書人,妳不要跟伊們計較,歐巴桑了解妳,妳沒有罪,妳是好心的查某囝仔,妳沒有罪。」 有時她也會激動得像一頭蠻母牛樣的,衝著要去找她們……。 「我去告訴伊們,叫伊們一定要和妳講話。」 我除了深受感動,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樣來勸慰歐巴桑,我本想告訴她,這不是一件很嚴重的事,要她不必為我耽心,可是每當見了她的面又不知該如何啟齒。 春梅也常常陪伴在我身邊,大概是怕我受不了一些蜚短流長的閒言閒語而尋短見罷,她也是一味地勸慰我,儘量講些令人開心發笑的事。 無論如何,現在我的心情是平靜的,莊志信的傷勢已經控制了,仍需藥物治療,每天我會抽空去陪他,對他,我的內心總有一份內疚,一切因我而起,要不是他的動作如此快速,今天躺在病床上忍受痛苦煎熬的一定是我,我感激他,不是用言語,我想今生今世,我會守著他。 廠方終於通知我僱期已屆不再續僱,我持著通知書到人事室辦理離廠手續,正巧老鷹也在,她冷漠地看了我一下,從我身旁走過時,只聽見她陰陰地放下一句:「我就知道遲早會出事。」便搖擺著走了。 我離開電子廠時,外面是亮麗的大晴天,回頭看看廠房,「以廠為家」的標語依舊昂然矗立在原地,和初初進廠時一樣軒昂挺拔。 回顧過去,夢魘一樣的日子,隨著步伐的前進被遙遠的拋在後面,我細細數著進廠到離開的時日,九十九,九十九,只差一天就一百天了哩!(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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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