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達標！？】

如果沒記錯，
我好像在兩三年前曾經希望過，
要在五十歲前做到一些事，
像是
上完日文課，
拿到環教資格.......

事實上這些事對我這個沒太大野心又不積極的人來說，
我一直以為它們可能只是幾句口號，
沒想到，
有些事默默地、鬼使神差地，
完成了。

儘管有些心虛，
畢竟我從來就不是認真的學生，
在拿到成績這件事上從來都是只求及格不求滿分，
但它仍然出現在我的五十歲。

那......
還要下一標嗎？

【悶虧?】

她在我要送東西去給另一夥伴的路上暫停穿風衣時喊了我，
既然喊了我，
我心想不寒喧閒聊個幾句好像也不太多，
於是信步走了過去打了招呼
「好久不見，最近很忙齁?」

「還....蠻忙的，我連工作都換了，因為去讀書。啊妳怎麼會在這裡?」

「喔，剛剛去運動前先去單位領了公發的外套，順便幫那個誰領了，想說運動完正好有空要給她送過去，沒想到這幾天入夜有點冷，我正停車穿外套呢。」

「喔，是喔。」

「妳最近還去另一志工單位嗎?」

「沒，我就說我去讀書，連工作都換了。」

「所以現在是在做什麼工作???」

「呃......就以讀書為主」

「這樣啊，妳不是之前已經修完碩士了嗎？？現在讀哪方面的啊?」

「妳連這個都要問喔?」

「喔，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不能問。」

「妳可以去送貨了啦。」

「.............那我去送貨了。」

「妳身上這件外套......會不會小了點啊?」

「不是它小，是我胖了。先走了。」

我告訴我自己，
她可以沒禮貌，但我不能沒風度。

不過這種悶虧絕對可以避免，
就是下回再看到她，
微笑揮揮手轉身離開就好。

【犯錯?】

我沒想到
中年發胖的飲食檢視諮詢，
讓我有彷彿已經做錯事而被審問的感覺，
就和年輕時的月經不順醫療諮詢一樣。

雖然我知道這些諮詢人員
必然要將所有的狀況理清，
排除所有的不合條件才能給我有效的建議，
但在年輕的妳對月經不順已不知所措時
還要回答對方問妳
有沒有男朋友，有沒有性行為.....
我還是覺得自己已經先被當犯錯者看待。

飲食諮詢也是，
在妳為體重增加而沮喪時，
還要回答對方問妳
有沒有吃甜食，是不是澱粉超量.....
我覺得他們就是要先來確定我有沒有犯錯。

如果胖不是一種錯，
那我究竟在沮喪什麼？
如果交男朋友與有性行為是性成熟女性的合理行為，
那年輕的我何來屈辱感？

我始終覺得我看似灑脫的現代外表下，
有個在舊時代缸裡泡足年份了的靈魂。

如果說我現在所有的焦慮與不安
全都來自未符合舊時代對女子的期待，
那就什麼都合理。

這不是多穿幾件新世紀外衣就能蓋得住的腐敗，
也不是多噴些新時代香水就能掩飾的酸臭，
那種從體內像癌細胞那樣張狂倍增的靈魂崩解，
正如堤壩上即將加速開裂的破洞，
隨時有决堤爆發的可能。

這樣的不安已經不只清醒可感，
它已入侵至我的睡眠，
讓我只要一進入深眠就彈坐起，
質問自己
憑什麼我有資格睡著，為什麼我還能這樣安穩地睡著..........

【難道......】

她斜著眼又一次地問我
「難道妳現在對婚姻還抱著想法？」

我之前總是在這個問題前企圖找出自己真的不需要所以沒有的論述，
彷彿一再地必須在她面前自證清白、表明志向、不會脫隊........
但我現在更好奇她用這個問題究竟想確定什麼？

別說是對婚姻的想法，
即使我未來仍保持什麼樣的狀態，
我有必要一再向誰保證自己絕對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