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

李常生  11/4/2008   台北

四年前，2004年中，我考進南京東南大學(原中央大學)建築學院城市規劃博士班，當年進校前，我檢查出自己有糖尿病，且由於遲遲去檢查，發現病情已經涉入很深，除了血糖高的嚇人，而且已經引起了「神經病變」，所謂的神經病變，就是末稍神經受損，神經的敏感度只極一般人的60%至70%。神經病變的症狀就是全身各處有針刺的感覺，有時刺到眼裡，有時刺到心臟裡，極為不舒適。

平時要吃糖尿病的藥來控制自己的血糖，也要吃神經病變的藥來舒緩自己的針刺現象。2005年初，自南京回台，在中正機場已經被偵測到發高燒，後送至中心診所醫院住院十五天，前面十天高燒不退，幾次認為已經面臨大限，「悲欣交集」湧上心頭。

糖尿病非常難控制，像極了一個鬼魅，偷偷的潛入的你的身體裡，然後在你的器官裡亂竄，每竄到一個地方，就會讓人感染到一種新的疾病。這幾年來，由於糖尿病的侵蝕，先後引起過嚴重的雙臂五十肩，即使吃藥、打針、動手術、復健(康復)等，經過了近四年，兩手臂依然無法向天空舉直。我怕坐公車、捷運，特別是站位的時候，兩手抓不到拉環，上飛機時，雙手觸不到行李箱，你就知道那種慘狀有多悽涼。

這四年總計開過兩次刀，加上門診、看病的時間，加起來超過八個月。右手臂開刀後，醫生又發覺右肩軟骨碎裂，希望我再過一兩年再來開刀，準備換人工關節。

四年前，我大約每兩三個月就會大吐一次，這種嘔吐現象，會讓人頭暈眼花的，往往連續好幾天，一直到全身的食物吐光為止，甚至吐出胃酸方為罷休。而這種嘔吐的頻率正在加速，到目前已經接近每個月兩三次。有時為了整夜趕工作，一邊吐、一邊上電腦，第二天早上會讓人全身虛脫，要休息兩三天才能恢復元氣。

我從南京看到台北的醫院，看過許多中醫，也看過許多西醫，總是找不到毛病，最近一次是承蒙台大醫院，看神經病變的謝松蒼醫生發覺不妙，認為我可能是糖尿病引起的腸收縮，食物下不去，就會吐出來，近日檢查結果就會知曉。如果真是此病，大概也沒有什麼解藥，開刀也可能是權宜之計，並無斷根之效。

因為糖尿病的鬼魅纏身，讓我沾染上了五六種大病，如果再嚴重下去，就可能要洗腎或者眼瞎，或者跺腳，再就可能是在一次開刀手術中引起連串的併發症，而一睡不起。

這四年多來，我受盡了病魔的折騰，對於病痛的「苦」，也只能說是冷暖自知；每次的病痛往往會造成心裡面的極度恐慌與失序，也會給自己留下一段時間的沮喪與深度沉默。

一種生命的痛苦過程、一種深深的體會

假如生老病死是人生的一種次序，生大病可也真是一種痛苦的過程，病痛像是一支錐刀，直接穿透我的心臟，讓我在獨自一人時往往會高喊”上帝”或者”媽媽”，我只想鑽到母親的懷裡，重溫小時候母親輕撫我的頭時，所給予我的即時信心與勇氣。

我每次到台大醫院看病時，或在台大醫院開刀住院時，總是會看到許多比我更嚴重的病人，正在艱苦的與病魔博鬥，或者在做死亡前最後的掙扎，想想自己下一步就是陷入如此情境，一種對生命的恐懼往往因應而起。

孔子雖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爾。」，但是有關病痛即將面臨死亡的痛苦，則少有史書或名人教人怎麼應付！

宗教的力量會叫你禱告，也許懷著即將登入天國的喜悅而暫時忘了，或者降低自己的痛苦指數，但終究只是心理狀態。

悲歡離合、生老病死，雖說都是一種過程，但是這過程中往往又是那麼的辛澀、沮喪。我們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我苦思了一輩子，也為自己找過許多答案，也說教過別人，然等到自己面臨嚴重的病痛時，又總是會讓自己擠進漩渦裡，掙扎不起。。

年輕時該注意自己的身體，別讓自己早早惹的一身病痛；最後面臨大限前，縮短病痛的時間，就是一種福氣吧！

圖片來源：http://www.treklens.com/gallery/photo464822.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