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雨】 Chapter 7.5

跟老師交待完校報稿件的進程，剛打開教員室門，門外剛好有人進來，我們差點撞個滿懷，抬頭正想說對不起，但見到眼前人便毫不猶疑的把話吞回，直接越過他走掉，連看也不看。怪不得張蔚妍會留下來，原來是等討厭鬼！哼！兩個都是超級壞蛋！

回到教室，我氣惱的坐回位上，鼓著腮子。

「依茹，都已經三天了，你對阿昊不瞅不睬的，人家都低頭認錯，你…」我瞪了珮珊一眼，她立刻低頭寫東西，不敢再多說。說起那個誤會，後來才知道是她男朋友的朋友，他們倆個想阻止那個朋友做錯事，才會在電話裡出現那些字眼。

不過，我倒要感謝這個誤會，讓我看清某些人的真面目。雖然，後來喬喬跟我說，是他聽到我們的對話不放心所以一直尾隨著我，才會發生一連串的誤解。哼！我才不接受什麼不知者不罪，我就是接受不了這樣的懷疑。

發生了這事，終於明白老爸說的那句話不可能的事情，不一定是喜事，也可以是讓人傷心的災難。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對我而言就是一種言語上的災難，因為突然，毫無心理準備，才讓人覺得最可怕。

「如果問那個問題的人不是阿昊，例如是小軍又或是文峰，你會不會那樣生氣？」珮珊又死心不息的問。

我轉過去望著她：「你到底明不明白，這是一種不信賴，被一個當他是好朋友的人作那樣的懷疑，要是你，你不會生氣嗎？」

「原來已經把他當成好朋友了。」珮珊低聲呢喃，但我聽到了。「依茹，要是我，我不會氣成這樣子，因為我不是那麼在意他的看法。」她想了一想，之後怔怔的看著我。「你是太過在乎，才會覺得心被狠狠傷了。或許你沒有發現，但是他已經不知不覺在你的心扎根了。」珮珊拍拍我的肩，微微一笑。

「你不要再說他，要不然朋友也沒情講！」我趴到桌上，腦海卻不自覺的迴響著珮珊的話。我太過在乎，好像又是咧！但是，那個討厭鬼才不會在我的心扎根，他憑什麼在我的心扎根！就算札也是札討厭的根！

第五天了，依然無言無語，我強逼文峰跟我調更，不想在當值時碰到討厭鬼，自然沒有再去補習，他也識趣地退避三舍，不再主動招惹我，反正我的反應就是把他當透明，關於他的，都不聞不問。值得一提的就是公公和張蔚妍這陣子常不在家吃飯，不用說也知道借比賽之名去了討厭鬼的家，至於做什麼就天知、地知、他們自己知！

他們不在，我反而更開心，飯桌上又回復到生機勃勃，連原本因公公而弄得不太愉快的老爸和老媽亦有回歡悅的笑容，一切看來好像回到過去的快樂歲月，明明應該覺得很美好的，但是，心裡面總有種若有所失的錯覺，忽閃忽現的，捉不牢。

放學走到學校門口，喬喬和珮珊突然繃出來，「依茹，你買了衣服沒有？下星期就是面試日。」喬喬問，我搖搖頭，什麼都沒買。

面試日是英文學會和升學擇業組合辦的模擬見工活動，我們之前已經學習寫履曆表和求職信，下星期就要穿整齊的套裝回校參與模擬面試，還會即場選出十個優秀者。我對這樣的活動其實挺反感，因為買衣服、買高根鞋要花很多錢，而且穿那麼一次，回校被人盯著看，很怪咧。

正當我們商議著買衣服大計，竟然見到討厭鬼的奶奶，原本打算避開的，但是無奈地她已經見到我，還走過來。

「依茹，見到你太好，我還擔心你走了。」她親切的拉著我，然後望向一臉疑惑的珮珊和喬喬：「你們是依茹的朋友嗎？我是歐陽昊的奶奶，你們認識阿昊的嗎？」

「認識，我們是同班的。」珮珊立刻說，然後二人向奶奶問好。

「奶奶，你想找歐陽昊嗎？我找人幫你叫他。」禮貌的說。我氣的是討厭鬼，絕不會遷怒於別人身上，更何況是對我這麼友善的奶奶。

「阿昊和張蔚妍在練習英文，準備比賽。」珮珊說，看了我一眼。

「不是，我是來找依茹。你現在有空嗎？」奶奶望向我。

正欲推卻，被珮珊搶先一步，「有！依茹非常有空。」無視我的白眼，把我推出去。剛才明明約好去看衣服，現在就出賣我了。

「對！我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喬喬配合說，之後拉著珮珊離開，把我擱在校門外，過份！

「依茹，願不願意陪我這個老太婆去買東西？」我回過神，一時半刻掰不出藉口，只能答應。還以為奶奶找我陪她買菜，結果走入了一所高級的商場逛服裝店，雖然疑惑，但不好意思問。其實剛才見到奶奶，還擔心她是來找晦氣，畢竟我呼了討厭鬼一巴掌，過了三天印才散咧！

一邊逛，奶奶倒沒有問起那件事，甚至連我為什麼不去補習都沒有問，只是閒聊些生活的瑣碎事，我還注意到奶奶是專門逛那些售賣職業套裝的商店，無論男女都會走進去。反正，我也要買相關的衣服用來在面試日穿，便順便看看，那些價錢還真豐儉由人，貴的可以是以萬去計，便宜的也要以百去計，差距反映了地位，身份的懸殊。

「依茹，你覺得這套好看嗎？」奶奶指著櫥窗的一套男生西服。

「不錯喔。」平心而論，放在櫥窗作招徠的都不會差到那兒去，而且這間店在做大酬賓，價錢比其他的都便宜。奶奶似乎也被酬賓的招徠吸引了，拉著我走進去。她拿了幾套西裝比量著，從其眼神好像在想象著什麼似的。

我疑惑的湊過去看著那幾套衣服，有黑色的，也有銀灰的，各有特色，看來要取決穿的何人，不過只要男子樣子不太差，身高又合適，穿起西裝都應該蠻優雅翩翩。我不由地想起一些在台劇的男主角，穿上洋服都是挺瀟灑迷人。

售貨員在旁邊不時向奶奶作介紹，我怕奶奶受騙買貴東西便一直在旁聽著，不過她倒沒有說什麼或下決定，只是帶著純欣賞和想象的目光看著那些西裝。

「依茹，你說那套適合阿昊？」半晌後，奶奶突然問。

「阿昊？」我疑惑不已，他不是還在念書，用不用這麼快買西裝。

「對啊！前天碰到你媽媽，她說你們下星期一是模擬見工日，要穿正式的工作服裝，不是嗎？」我訕訕一笑點點頭，原來是為了這個，怪不得。

「奶奶，你喜歡就好了，不用問我意見。」

「還在氣阿昊？」接觸到奶奶和悅的目光，我一個字也答不出來，把目光調到別處。這一問的背後就是代表她是了解一切的，那就表示今天絕不會是挑衣服那麼簡單，是有些話要說的吧。

「奶奶，你想說什麼可以直接一點，不用繞花園。」我坦然的說。

「呵呵！我就是喜歡你這樣直接，快人快語的個性，不像那個蔚妍，說話繞來繞去，怪別彆。」奶奶談到張蔚妍眉頭皺了一下，我沒說什麼，只是有點欣喜奶奶不喜歡她。

「依茹，其實阿昊也是直性子的人，說話有時候不經思考，開罪了人也不知道。」我應該一早就猜到她是來當說客，一星期下來，每個人都跑來有意無意的跟我說盡討厭鬼的好話，而我都是充耳不聞，甚或調頭離開。此刻對著奶奶，基於禮貌，尊重長輩，倒不敢撇頭走掉。

「這個孫很少跟女生接觸，父母長期在外地工作，一年也見不得幾次，我和老頭希望給他一個溫暖的家彌補父母的不足，但其實很多時都是反過來要他照顧，他無論對人處事又或是學習上都很爭氣，很少要我們擔心。不過畢竟少了媽媽在身邊，我們又忽略了教他跟女生相處應有的禮儀，所以難免會不懂站在女生的心理設想而說錯話。」

「奶奶，我承認我是一個很執著的人，無心的話語往往是當下最真的反應和想法，所以不想介意不代表不再介意。」

「傻女，我當然知道。」奶奶放下西裝，溫柔的牽起我的手。「我知道整件事後，已經罵了他一頓，你那巴掌打得對的，要是我兩邊都呼一掌了。」我尷尬的不知說什麼才好，長這麼大都沒有試過呼人巴掌，雖然眼前人把話說得很好聽，但是再怎麼說討厭鬼也是她最疼的孫兒，她怎會不介意呢。

「對不起，我不該打他。」我誠心的道歉。

「我沒有介意反而要謝謝你幫我教孫，老頭也說我太寵他，才會傷害了你。這事給阿昊一個深刻教訓是好的，可以避免將來做更錯的事要承受更大的懲罰。」奶奶語重深長的說。

我不敢說什麼，把視線移到一套套的西裝上，想到去年老哥穿上西裝的模樣，還調侃了一番，其實那天，老哥還蠻帥的，一切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猜不到下星期就到我了。

腦海老哥的影像突然變成了討厭鬼，同樣的一套西裝，穿出不同的魅力。奇怪！怎會想到他的，我甩甩頭，把他掉出想象的世界。

「那個渾小子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走來問我激怒了女孩，要怎樣哄回她。他那個別彆無助的樣子早知道就拍下來給你看。」我尷尬的抓抓頭，「依茹，執著不是壞事，但是過份的執著會變成偏執，這就成了壞事。將來遇到更多生活的挑戰，你就會覺得這其實是小毛見大毛，接著就是後悔，奶奶的人生就有很多後悔的事了。」她掃掃我的頭髮，和藹一笑，但眼神卻告訴了我裡面有很多人生經驗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