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矮牆也就翻過去了,我不高,牆太高,越爬心越慌。轉個彎有一條河,我也不會游泳。我可以很從容在岸邊等待一艘船,邊等待邊嚼菜根,嚼菜根我都嚼出況味來了,興許很快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甪直小院子的葡萄樹長了不少葡萄,很酸,我每天都摘一個來吃。等不及它成熟,我得在鳥把它們吃得精光前,先嘗一嘗。真的很酸,光想起口水就流不完,望梅止渴是有道理的。鳥不怕酸,成串的葡萄被啄咬的痕跡很明顯。雞怕。我扔了一個到雞籠裏,它們全部擁擠過來,又狀似噁心作鳥獸散。我想起蘇州社區的流浪貓,我給它們麵包片拌驢肉,我自己都吃的津津有味。他們竟然愛吃不吃。 這年頭,連流浪貓都挑食,難道我不該有些挑剔嗎? 老郭曾經說我是沒根的人,當時她要表達的是國家認同問題,我也沒在意。或者在更早年輕氣盛的時候,還老覺得自己被困住了,心裏經常蠢動不安,最糟糕的時候,我去外面走一圈就罷了。現在到外面走兩圈也沒事,但越來越覺得即便腳踏實地,一顆心仍然無端的懸空在那兒。我忽然慢慢意識到我真的是一個沒有根的人。 當時走訪古城,聽說了有關鬱家的歷史,心裏真的有種奇異的感覺。老實說我爹給我取的這個名字,一直讓我感覺沉重,以前有個朋友還跟我說這個名字“取的太好,天怒人怨,註定孤獨”,我都是當笑話說給人聽。但有時認識新朋友,一聽說我姓鬱,都會說這個姓很少見啊。是的,光是這個鬱姓,就讓我有種孤獨感。即便幾次回老家,主要都是回去看望奶奶,我也沒有太多歸屬感。 很意外,這次回去,發現台兒莊姓郁的還不少。我的名字本來看著就像一座迷宮,這次一個鬱字仿佛在亂麻中給了我一個出路,我開始打算順著線索摸出一片天地,或許把自己種下,再澆水施肥。我老想找棵大樹好納涼,沒准我自己能長成一棵大樹。 過去我老覺得在歷史過度沉重的年代,現實和創新更重要。比如我都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又何必耿耿於懷我從哪里來呢?從開始識字到必須填寫個人資料,有關籍貫都寫著:山東嶧縣台兒莊人,那對我其實是個很模糊的概念,除了抗戰歷史上臺兒莊大捷也給了我一些同樣模糊的驕傲。以後兩岸三地,從沒有真正安定下來,我就更弄不清自己究竟是哪里人了。 以前我還真沒在乎過,我爹興致勃勃給我看郁氏家譜時,我都沒仔細看過。沒料到活到快半百了,一種到處可去又到處想逃的飄泊感始終擺脫不掉,很多模糊的概念竟然開始明晰起來。 尋夢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我不是鯉魚要躍龍門,我只想有個方向順流而下,也許深陷大海不知所終,也許順勢擱淺在幸福的小泥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