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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9/12 16:37:01瀏覽103|回應0|推薦0 | |
不知道為甚麼,讀《挪威的森林》,沒辦法一下子看太多頁。大概看幾頁就需要做點別的事情。尤其每當看完直子的一封長信,就有個力道把我拖到很深很深的海裡似的。然後我就得起身換氣。攤在椅子上看午後的窗紗乘著一點點風微微飄起來,透進白得眩目的陽光。 有時候會浮現一些奇怪的想法,例如,書中的角色講話都像哲學家實在太不合邏輯。世界上怎麼到處都是心思細膩的人呢,總還是有一些人在你若有所思的長嘆的時候,還在一旁開很無腦的玩笑。然後能夠用各種精準的措辭來捕捉心情這種事情,也不是很容易,但是除了主角以外好像也有很多人可以辦得到這種事,這太不合理了。 儘管這樣一邊吶喊著,卻又一邊為他們所說的話深深的著迷。例如綠,「只有一個人在家的時候,覺得身體好像要一點一滴腐爛掉似的。逐漸腐爛溶解,最後只剩下綠色粘稠的液體而已,被地底吸進去。然後只留下衣服。會這樣覺得噢。」 日文翻譯的小說,可能是這個語言的特色吧,常常會有「噢,吶,吧,喔,呢」之類的結尾語助詞。這樣一個字簡短的把整句話結束掉,帶著一點意猶未盡的尾音,在空氣中拉半拍,然後停止。但是停止後又有一點餘音在空氣中嗡嗡地響。就像遠方鐘聲傳過來,穿過自己之後聲波仍繼續往前傳,好像看得見波紋那樣的感覺。我很喜歡這樣的說話方式。就像所有日本人的名字不是大自然就是植物,田、川、菊、山、櫻、菜等等讓人聽了就感覺很舒服,很天然的取名習慣。當然也有可能只是翻譯得好聽也說不定。也有可能是賴明珠自己清淡的文筆把村上春樹變得清清翠翠得就真的像春天站在村莊裡的一棵樹。當然有這個可能。因為村上春樹的心思很細膩,或許原文更加華麗甚至引用到古文但是中文無法翻譯,所以就變成一副很乾淨的樣子。但是這些都要等到我讀得懂原文才能驗證。 我靜靜地躺在椅子上。摺疊椅和一個滑輪櫃放在正方形房間的正中央,正上方就是吊扇。房間正對門的那一面牆是高到天花板的書架。滑輪櫃是我推過來當桌子用的,跟折疊椅的桌面差不多高,摺疊椅的桌面擺書的時候,滑輪櫃就可以拿來擺茶杯或水。我一邊這樣坐著看小小的窗戶,一邊思考為甚麼我沒辦法像看許多通俗小說那樣,一下子很興奮的把《挪威的森林》看完。 或許是剛剛想的,村上春樹,也有可能是日本人,說話的方式有關。就好像跟一個人面對面吃飯聊天,他說話的時候會把筷子放下來,細細的把整個事件敘述完,你一邊聽還一邊替他擔心菜涼了不好吃,一邊想自己聽的人還在嚼食物是不是有些失禮。因為那樣很真摯很誠懇的說話方式,所以不禁仔細的看每一個字。因此常常不小心聚精會神過頭了,反而沒辦法看久吧。 男主角渡邊君獨白的時候,就好像他在月光下的巷弄裡散步,我走在他的左邊但他看不見我。然後朱槿從灰色的圍牆上垂下來輕輕搖著,一整條路乾淨得都聽得見搖曳的聲音,所以他慢慢的講話也聽得很清楚。我很喜歡那種透明感,就算他看不見我只有我看得見他也無所謂。 因為這個世界並不是每個人都這麼真誠的噢。有些人你說了很多但他從來沒辦法體會那麼多。有些人總是築一道高牆保護某種不得而知的東西,就算臉上笑得很陽光但還是嗅得到類似衣服沒曬乾的潮濕氣味。有些人甚至會很理所當然的相信別人看起來不可思議的道理。並不能說誰對誰錯,只是每個人重視的東西不同。而我追求的只是像渡邊君,像村上春樹那樣。能夠靜靜地在有朱槿,有夜來香,有杜鵑花的巷弄裡行走,靜靜地聽呼吸的聲音,拖鞋打到腳板的聲音,旁邊民宅模糊的交談聲。就算都不說話就這樣走,也感到十分幸福。 之所以沒辦法一口氣讀太多,或許就是因為太相似了吧。語氣相似到光是讀那些話,就像從我自己的嘴裡說出來似的,不知不覺我就相信了,被那種情緒感染。一被情緒感染就覺得被拖到很深很深的海底了,看到嘴裡吐出來的氣泡不規則地變形且快速上升。這時我就會覺得害怕-這種情緒美但是哀傷,沉浸越久,會變得越難以脫離。然後我就會趕快闔上書去做點別的事情。雖然水壓突然減經造成些許不適應感,另一方面又慶幸自己活了過來,並且告訴自己,這裡才是現實世界。 等呼吸夠了又再潛回去。就這樣反覆進行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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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