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兒年約二歲另六個月，這幾月來說話語彙越來越多，常有令人驚喜的言詞。

大兒子則長了小女兒整整兩歲，已經到了該上幼稚園的年紀。人很聰明，見風使舵的功夫一流，也很會看人臉色。所以在我的高壓統治之下，他在我面前是一回事，在我父母親面前又是另一回事。他有機會與祖父母、外公婆住時，常常不願意回家。我自是不能讓孩子如此任性，但也自我反省了一下。

於是我答應兒子，星期天帶他到國父紀念館去買直排輪鞋。

「為什麼不明天就買？」兒子問。

「因為星期天國父紀念館那邊賣的人，現場會教你溜直排輪，你一邊學一邊溜，很快就學會了。那邊還有很多小朋友一起溜，不是很好玩嗎？」

兒子同意我的說法，樣子很是開心，一直重複提醒我，那他星期天一定要去國父紀念館。

我很少一句話就讓他信服，而不再問為什麼。這次是我重大的成就。

今天天氣不錯，又剛好要繳管理費，於是便想帶她下樓，繳完錢後順便讓她去中庭玩溜滑梯。我算好了時間，一個鐘頭之內天色就會暗下來，她到時候就不得不離開了。

繳完管理費時，一路上我仍在想著星期天的事情，又想小女兒要是也吵著要跟著哥哥溜直排輪鞋，那時該怎麼辦。便在此刻，女兒指著前方的溜滑梯說：「爸爸，我們去溜滑梯，好不好？」

我本就有此打算，立刻說：「好啊，走啊！」這與平常的我不同，因為她一玩就沒完沒了，通常我會拒絕她，甚至帶她繞遠路，以避過溜滑梯。

小女兒見我同意，稚嫩的臉龐上盡是興奮的表情，她興高采烈地跳著，叫著：「太棒了，太棒了！」

「太棒了」是她的新詞彙，之前我從未聽她說過。我先是驚訝她會說「太棒了」三個字，後來她天真的喜悅之情，逐漸地感染到我。

只不過是同意讓她去溜滑梯，她就覺得「太棒了」，開心得像一個天使一樣，我這才赫然發現，原來想要孩子的笑容，是這麼容易，我竟然捨本逐末。孩子要求的並不多，卻是我給得太少；我能給的東西其實身邊唾手可得，而不是遠在天邊的國父紀念館。

當初搬到這邊來，為的就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社區內人車分道，中庭又大又寬，設施又多，小孩子下樓任憑跑跳，也不會有危險。

結果他們回到這裏，就給我關在樓上，中庭變成了風景，可看而不可及。回到三重老家，一樓的房子門口雖然危險，但他們與外面的世界沒有距離。換成是誰，也都會選擇不回來吧？

我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小女兒坐在翹翹板的那一頭，表情越是興奮，就代表我欠她越多。我似乎想要確認一下我心中的答案。我問她：「妹妹，好不好玩？」

「好玩！」

「真的嗎？」

「真的！」

註：本篇為當時舊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