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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0/22 09:29:07瀏覽1457|回應0|推薦3 | |
時間過得真快,父親離開快兩年了。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 老爸爸真的走了嗎? 因為拒絕面對,你並未親眼見到他的遺容。 (你習慣眼見為真?) 那仗恃著耳背、仗恃著年老,獨斷獨行不理會任何人任何意見的,慣常依賴著他所依恃的親人的高齡老人。 (那冥頑不靈的老人是生養你的父親。) 父親離去的時候你並不傷心,反而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你知道從今而後,再也無須掛念惦記千里之外的他、更不需要虛以委蛇面對那些使你傷神傷心的所謂「親人」們。 你譴責自己不孝,卻無法完全、正確地描述自己對他種種的複雜感情。 (孝者,順也。你從來不那麼順從 ,「孝順」二字究竟該如何定義?) 在父親眼裏,你和姐姐始終都是外姓人──嫁出去的外人。 然而可悲又矛盾的,最終,維持他的尊嚴、保護他周全、他賴以生存的卻也是這些外姓人。 你真的愛他嗎? 是否出於不得不? 只為他生養了你,自小所受的教育無法棄他於不顧? 帶著愧疚你時常反思時常自問,可是沒有答案。 站在父親的立場揣想: 返鄉後受到的衝擊,倫理道德蕩然無存的共產社會,父子不間斷的衝突, 、、、、、在在傷透了他的心。 他一再包容,為自己當年無意間去了台灣,導致身陷大陸的妻兒受苦挨鬥,心中有愧。 留下就能保全家不受批鬥之苦嗎? 任誰都知道事實不然。 然而,遭逢苦難的人有權站在高處大聲疾呼;在台灣的你們縱然從未吃香喝辣,在他們面前亦是心虛。 父親因此感到痛苦嗎?也許一直都是。 回鄉二十多年,他從未明白告訴你心底的苦楚。 你不知他是為了顏面?還是不好意思在你面前抱怨那邊的妻兒? 抑是信守當年對老友的承諾? 二十年來,你每次去探望他,他總會在四下無人時,語重心長一遍又一遍跟你說:「小心啊,有些人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天真容易受騙哪~~~」 「天真、耳根子軟、又容易受騙的人是你自己吧?」你總是在心底偷偷的頂撞他。 卻始終沒想要問明白父親口中的「有些人」是哪些人?一貫當他是歲數大了愛發牢騷。 等到你終於明白他那些說不出口的苦處,為時已晚。 你的確天真,真相也的確太傷人。 你多次試著想像他那邊的妻子兒子們的成長背景和他們的生存方式──人為操作下你爭我奪、爾虞我詐,自身與他人權益產生衝突時,一切必須清楚切割。 是的,一切。親情、友情、愛情、、、。 那當兒他們來不及思考、不必思考,反射性做出的決定也許連掙扎都不必。 一切的出賣、背叛是那麼理所當然,那樣的時代背景所形成的人格已是人性的正常部份。 相較之下,「不正常」的人是你和姐姐嗎? 當同樣在生存壓力下的你和姐姐猶有「餘力」,猶能分出時間金錢料理照顧老父親時,在他們眼中是否顯得格外礙眼? 大姐和你是因為情感和血緣以及對父親的承諾,他們呢?那兩個兒子呢? 他們還活在文革陰影中? 大革命給人們許多自我解釋的機會,許多他們棄自身責任於不顧的託辭;那些振振有詞的藉口正當性十足,他們樂於自縛其間不願也不必出來。 「面臨相同情境時,自己會做出何樣抉擇?」你認真思索過千百回。 幸運的,你不在那其中,你無需置喙。 你僅有,唯一選項。 逝者已遠。 最終,父親再度回到當初他無意間到來,卻困守三十七年的島上,並且長眠於斯。 對你而言,靈魂恆常不滅,一切形式上的作為不過徒具虛妄之名;骨灰存放地的意義亦僅僅安慰生者。 安慰之餘,更方便生者與逝者做心靈溝通、良心交代:「瞧,答應的事我做到了。」 生命的意義在創造宇宙繼起的生命。 繼起的生命造化如何? ──自求多福。 逝者已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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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