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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4/15 21:26:16瀏覽1364|回應1|推薦32 | |
梨園子弟的研究事件簿後記 因著組織傳播的研究歷程,祖師爺再次召喚我擁抱國光 侯剛本 相較於透過數字意圖呈現客觀中立的量化研究,我想,執行一場質性研究的過程,對於一個研究者而言,從開始到結束,它,像是一次精彩萬分的歷險;或者……,也有可能是段讓人久久無法忘懷的深刻回憶。 國光劇團對我而言,似是一塊植入在我個人生命種族誌裡的晶片。這對於一個身體留著祖師爺血液的梨園子弟而言,無論你改多少次的行,甚或不管你躲在這世界任何一個角落。一旦控制晶片的訊息發射源頭在呼叫你時,那一聲聲、一陣陣、一波波……,只會擾得你最終不得不赤身露體地自首面對,那存在於戲伶血統裡,不能說是一份原罪(或者原罪其實就是最精確描述)的本質直觀。 坦白說,我很怕處理關於戲曲生態(特別是台灣京劇生態)的研究。誠如當年我碩士論文的口試委員蔡琰老師(政大廣電系教授)所說:「因為你既是研究者,也是被研究者……」。是的,正因為有著如此矛盾微妙的雙重關係,乃致每每我所做的每一個關於台灣京劇方面的研究,在那更生動且有血有肉的能動性詮釋再現背後,心思的戰場,總會因著研究的歷程促使著你不得不再去面對一些,叫你又愛又恨的牽掛:那些熟悉的人,那些難忘的事。 許多戲劇界的長輩常說:「剛本,祖師爺沒賞你飯,但賞了你一支換飯吃的筆……」;這話兒說得貼切極了!確實出科後的這些年來,我一直從事關於「筆」的工作。直到最後所攻讀的博士學位在養成歷程中,也都和「筆」:有著極其密切的因果正相關。 上個學期,因著博士班修習「組織傳播」的課程需要,有幸和國內傳播學界組織傳播學翹楚:秦琍琍博士(世新大學口語傳播學系主任)一對一上課。從博一入學開始,琍琍老師就一直很疼我、很關心我、很瞭解我、也很嚴謹地要求我,甚至老師不惜撥冗寶貴時間為我量身訂作課程內容,為的就是要幫助我在學海的志業上更精益求精。 話說當我因為課程需要和老師討論組織傳播研究的個案時,老師非常鼓勵我以國立國光劇團做為我練習研究組織傳播的個案。畢竟傳統戲曲生態有著太多值得探索研究的瑰寶,尤其當自己又出身於梨園行時,從國立國光劇團做為認識組織傳播,應該會是最好的一個切入取徑。於是,躲著祖師爺、躲著梨園行好一陣子的我,因著這次研究工作的天時機緣,依舊躲不過祖師爺那疏而不漏的法網恢恢。 做質化研究的人常說,參與觀察的過程就是在「蹲點」。於是,從整個研究案開始到結束的五個月期間,因為蹲點的關係,我必須不時地在國立國光劇團穿梭走動。由於這裡有著我太多熟悉的人事物,曾幾何時當我參與其中過度入戲,覺得自己像是國光劇團的一員時,身為觀察者的警覺性又不得不提醒我必須抽離,回到一個研究者中立客觀的立場。你要知道,這對一個「既是研究者,又是被研究者」的我而言,是很難的。 結合平日在博士班「組織傳播」課程中所學,此次我練習以一種組織民族誌的研究態度,打鐵趁熱現學現賣地執行關於國光劇團組織文化與組織認同的研究。當我回顧戲曲史關於戲班子的經營管理流變,傳統京劇一路走來歷經宮廷眷養、家班經營、名角挑班、私家養班、軍中康樂隊…….等組織變革方式,乃至今日國立國光劇團編制隸屬於國家文化單位直屬管轄的型貌。這個由當年三軍國劇隊裁徹整併後改隸成軍的國立國光劇團,集結著從前各劇團名角如雲的優秀演員,以及通過高普考與教育人員任聘資格的行政人員共同組成。成團邁入第15年之際,國光何嘗亦同步共時見證著台灣政治經濟文化環境的轉變,且在政經氛圍「牽一髮,動全身」的「勞倫斯效應」共生關係之中,處處反應投射在該團無論是在組織結構、組織文化、組織認同、藝術創作、組織變革的現象。正當傳統戲曲產業處於快速脈動的現代化與全球化的今日,尤以表演藝術運用政府科層管理的方式,究竟對於國立國光劇團這樣一個濃厚傳統戲班子文化的組織團體,將會造成什麼樣的質變,相信一直是許多支持國光的朋友一同關心的問題。 話說組織民族誌(Organizatonal ethnography)的質化研究方法,主要是將組織視為研究的場域,研究者從實際的參與和觀察中,來全面的理解組織中的成員是如何經由傳播與互動來建構他們的組織真實與組織文化(秦琍琍,2010;張瀞方;Eisenberg & Goodwill, 2001)。敘事歷程則是用來做為瞭解經驗的另一種方式。它是研究者和參與者隨著時間的流逝,在一個或一連串的地點,並且在與環境的社會互動中,所建立起來的合作。探究者進入這個陣仗的中心,以同樣的精神前進,斷定這個探究仍在生活和敘說、回想和重述之中,以及斷定那些構成人們生活經驗的故事,既是個人的,也是社會的。簡單的說,敘說探究是活過的以及說過的故事(蔡敏玲、余曉雯,2003)。此次因著祖師爺的召喚重回國光懷抱之際,透過組織民族誌的研究方法,再次帶領我看見傳統戲曲現代化經營的新天新地。 我必須說,在「戲好觀眾多」的最高指導原則之下,僅管在有限員額的演員當中,國光還能締造一年將近200場次(八萬人次)的驚人演出成果,就文化傳承與推廣的角度來看,這是令人感到無比敬佩的優異成績。我也知道,很多團裡的同仁大家平常忙於演出十分辛苦,但我也同樣明白,在有一套完整體制的領導之下,這對許多推廣戲曲志業有志一同的從業人員,付上再大的辛苦代價,終究值得與倍感欣慰。 當然,好東西要有好的包裝與宣傳行銷策略。國光的產品即或走京劇專賣店,卻能在15年來的時間裡推陳出新,變化各種型貌的演出型式與文本,網羅並滿足各式各樣忠於國光的閱聽大眾。誠如在研究歷程中唐哥(唐文華)所言:「以前的角兒跟觀眾是很有距離的,現在的演員為了要拉近跟觀眾的距離,我們都必須放下身段,和觀眾們一起互動同樂」。如此一來,很多時候觀眾亦是演員最好的朋友與老師,這也使得不少演員在和戲迷有更深的互動後,往往彼此都是非常愛好文藝的莫逆知己。 科技的脈動十分瞬息萬變,許多早年的錄(影帶)老師已紛紛走入面臨數位典藏的趨勢,同時,正因為當前傳播媒介推陳出新的此時,未來國光的對外行銷宣傳,未嘗不可善用電腦中介傳播各種網路社交社群的平台,做為推廣戲曲的方向。此外,停辦多年的大專盃國劇競賽,一直是戲曲深入校園最好的途徑,以國光劇團名角如雲的優勢,加上積極推動藝術社會教育的使命,重新恢復當年各級學校戲曲競賽的榮景,或許亦是國光深入校園另一個最好的契機。當然,由於傳統戲曲即或走向現代化的經營管理方式,許多基層演員因著演出承載量過於頻繁,導致多數與外界失去同步共時的文化脈動,企望未來許多關於提昇人文素養的演員在職教育訓練,亦是國光劇團刻不容緩的當務之急。 猶記得1999年還在攻讀碩士之際,我的指導教授(當今國光劇團藝術總監)王安祈老師曾帶我一起執行台灣京劇50年史照回顧展的專案。在那次和老師與國光密切的工作過程中,方知京劇在台灣因著特殊歷史文化環境的造就之下,早已生成另一種超越區域與地方特色的嶄新價值與文化認同。確實,以京劇的養份這些年在自由樂土的生成,已然變化出各式各樣形形色色的呈現風貌,它曾獨領風騷亦為許多區域文化汲汲吸取的豐沛養份。固然「改調歌之」一直是戲曲存在歷史光譜必須配合當下社會情境,不時面臨動態變遷尋找最佳可能性。表演型貌如此,甚至運作經營機制亦如是。從組織氣候(organizational climate)的角度來看,組織管理、組織文化、組織認同、組織變革…….等問題,在在均是「牽一髮,動全身」的「勞倫斯(蝴蝶)效應」。做為京劇在台灣指標性品牌的國光劇團,存在於當前如此不確定的後年代裡,究竟整個組織體系的「下一步」該何去何從,本來一直是我深切關心的議題。然而,當我透過此次的研究(蹲點)歷程,慢慢找到與國光內部同步的共識與凝聚力後;相信危機就是轉機,恰似打牌的競合賽局,牌局好不好無關牌面好壞,而是當局者如何展現「知己知彼,洞燭先機」的莫測牌技,方能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國光加油!
作者為國立復興劇校國劇科21期生,現為世新大學傳播研究所博士班研究生 (本文收於2010年4月號國光藝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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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教育文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