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降孔雀

　　他有一張俊美的臉龐，帶著屬於黑暗的拉距誘惑，削瘦的臉頰陵線連結白晰的脖頸，隨著喝飲料而吞嚥的線條，往下探視性感的鎖骨，深邃紅色的雙眸淺藏著寂寞與堅定相融，彷彿被他盯上猶如被鷹隼攫獲的獵物。

　　「你剛剛說什麼？」直岐問；下了班也隨意鬆開領帶。

　　「沒什麼……」重華淡淡地回答，眼神卻飄向遠方。

　　「喜歡這裡的音樂嗎？」

　　重華的雙眼勉強定著在直岐身上，挑了挑柳眉，「你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問我『音樂好不好聽』？」

　　這裡是直岐最喜歡來的地方，幽暗、華麗，暗色天鵝絨和頂級香檳、玻璃桌面和偶有一幅印象派的油畫，穿制服的服務生面帶自若的忙碌，除了吧台，店內空間呈多角形，每個角落打造隱密性的私人座位，昏暗隱藏的橘、紫燈光配上現場演奏，在暖色系的布置下，帶著慵懶與放鬆。

　　「那，最近過得好嗎？」

　　「『蕭邦的離別曲』，我聽到膩了。」

　　「可是很多人喜歡。」

　　「我要回去了，明天還要上課。」他在某所高中任教音樂老師，大部分的音樂老師都是女性，重華即使不會教唱歌，對於彈琴卻十分得心應手，樂理和音樂歷史也難不倒他。這個職業跟自己真不搭，他常常這麼想，他身邊的朋友——直岐和春戀兩人——也這麼想。

　　「學校忙嗎？」直岐拉住重華的手臂。

　　「你不用管太多。」重華抓起椅背上的大衣，打算離開這間高級俱樂部了。先前注意的那桌傳來一陣笑聲，因為又有一對年輕男女加入他們。

　　直岐的手指拉著重華的袖子，慢慢滑下來，勾過重華手腕突出的骨頭，到他那藝術家的美麗手指，像雕著水晶的顏色又纖細，「有事情要馬上找我。」

　　重華生硬的點頭，直岐的手指才離開他的指尖。

　　「對了，你知不知道最近出現的傳聞？」

　　「傳聞這種東西隨時都在製造與出現，不足為奇。」重華的聲音如水泉出脫，淡雅幽靜。他並沒有接下去聽直岐的話，就先行離開，直岐看著他的背影，面露「真傷腦筋」的表情。

◆ ＊ ◆

　　「水守老師，聽說你之前請了一星期的病假，身體有沒有好一點啊？」說話的是穿著白袍的校醫；蓮．千夜，之前的護士阿姨請產假，所以由他代班，由男性進駐保健室，在同業間很少見。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和你沒有關係！」皮笑肉不笑，重華如此回答。

　　在學校裡，他以水守老師稱呼之，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

　　暗地裡，知曉他的人，就是那麼幾位。

　　「這可不太好啊……怎麼會說與我無關呢？你可是深深傷了我的心呢！」走廊上，蓮老師甩了甩長髮，一張秀臉帶著粉嫩的唇不斷逼近重華，大言不慚地散發費洛蒙。

　　「好濃的化學味……」重華的反應是打了個噴嚏，他從口袋掏出手帕遮住鼻子。

　　綾女面色難堪，扭頭就走。重華簡直不把他的誘惑放在眼裡，保健室可是個「男女不拘」都歡迎的地方呢！

　　重華知道蓮．千夜的身份也是除魔師。未屬於任何陣營，不是友便是敵，世人常見的二分法。和他共處在同一所學校裡服務，重華既不擔心也不刻意防範，因為他認為對方無法對他造成威脅。

　　蓮．千夜有古代傳說的「千里眼」——這是坊間的說法——看到千里之外發生的事情，可能是未來，可能是現在進行式，只要他想看，情報隨之進來。

　　重華也有一雙相似的眼睛，只是在他被稱做「邪眼」，如字面所示，人們說不詳的紅色如降禍世間，他是個不該存在的孩子、是異端，那股力量不僅先知，更會殺人於無形。他宛如背負天空般挑起了世人的罪。

　　他們也像照鏡子般看著對方。

　　現在，重華看見這所學園被一股不知名的惡氣籠罩。他擔心地看著窗外，到底學校裡有什麼邪靈的力量？

　　上課鐘聲突然響起。重華趕緊跑向教室。

　　「水守老師，為什麼你要請假？」女同學們很有興趣的問他。

　　「老師也是人，也會生病啊！」重華把琴譜擺上鋼琴，他的微笑十分有說服力，「這段時間你們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