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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2/12 08:28:20瀏覽1116|回應0|推薦2 | |
卷四•黎明前夕 第八章•不共戴天 徐剛受了陳清四拜,心想羅旺兄弟救了我一次,這弟妹又救了我第二次,可說欠了他們夫婦兩條命。而他們孤兒寡母又的確需人照料,我若拒絕那還能算是人嗎?於是就把原先打算說的客氣話都吞下肚裡,很乾脆的說道:「好!賢妹,咱們就這麼著。」。 陳清大喜,又流下淚來,感激地叫了聲:「大哥!」。 不久後船到了枳邑暫泊,陳清將義父三人罹難的經過修書一封,僱了個信差送往資州陳家。又過得兩日,羅旺終於在妻兒的伴隨下回到家了。 羅廣夫婦見了兒子變成這副模樣自然悲痛欲絕,陳清強忍著哀傷全力安慰兩老。好不容易熬到把羅旺的後事辦完,羅廣老先生已神智恍惚,不吃不喝不睡,晝夜癡癡落淚。羋氏倒還好,神智仍然清醒,只是整日沉默呆坐,唯有見了孫兒孫女才略見精神。 禍不單行,災難未了,數日後羅廣便再也支撐不住,倒地不醒。羅廣昏睡了幾天,突然醒了過來嘔血數升。他叫陳清把孩子們都帶來床邊,顫抖著手一個一個摸著他們的小臉,用微弱的聲音對陳清說道:「媳婦呀!這孩子們,還有妳的婆婆,日後都靠妳了…」,語音一落就闔上了眼,離開人世。 …… 且說陳宴帶著隨從小丘趕赴成都,打探父兄的下落。問來問去,眾口一詞都說那天陳祥一行進了相府就沒出來過。陳宴跑去相府詢問,吃了閉門羹,他就叫小丘在路邊樹蔭下看著馬匹,自己則頂著炎陽跪在相府門口,不斷叫喊要向相國陳情。不一會兒相府裡出來了一個官差模樣的人,那人三角眼朝天鼻,相貌十分好認。那官差與陳宴說了好一陣子話,似是在詢問陳情何事,問完話就回相府裡了。 甘茂正在相府裡檢視各政軍要員名單,看來要緊之處都已牢牢掌握,就等明日昭告蜀相陳壯謀反已然伏誅,及公佈新的人事任命,那就大功告成了。他想這次立了大功,高升要職應指日可待。 這時敖蜒闖進來打斷了甘茂的遐思,這個敖蜒不但劍術高強,而且劍上淬有劇毒,讓人聞之色變,因此得了個「蠍子劍」的外號,前幾天在徐剛左臂上劃了一道口子的就是他。 只聽敖蜒說道:「稟報庶長,前日肅清相府的時候殺了一些草民,其中有個姓陳的資州富商。現在他家來了人在門口吵鬧,說若不還他兩個大活人的話,就要上咸陽(註一)鳴冤告狀呢!」。 甘茂聞言皺皺眉頭,說道:「把他趕走就是,他要告什麼狀也隨他去,大王可是命我便宜行事的。」。原來秦惠文王數日前駕崩,支持甘茂這次行動計畫的太子嬴蕩繼位為秦王,急報已到了成都,所以開始稱嬴蕩為“大王”了。 敖蜒自恃是秦王親近的劍士,對甘茂也並非唯命是從,他表達異議道:「新君甫一即位就來了百姓大哭大鬧,恐怕面子上不大好看,咱們還是設法替大王分憂較好吧?」。 甘茂想想也是,這不識相的蜀民若鬧了開來,不但觸了新君的霉頭,自己恐怕還要被政敵安個濫殺無辜的罪名。大王雖不致因此降罪,但自己的功勞難免就要打個折扣了。於是他問道:「那依你之見呢?」。 敖蜒笑了笑,說道:「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就得了。」。 甘茂略一遲疑,就點頭答應了,並說道:「聽你說那是家富商是吧?大夥兒這趟辛苦了也沒落得什麼好處,你就挑幾個平日要好的弟兄一起去辦吧!只是務必做的乾手淨腳,別落下什麼把柄。」。 敖蜒高興的說道:「大人明斷,屬下遵命。」,就轉身而去。 敖蜒走到大門外,扶起跪在地上的陳宴,親切地對他說道:「陳相國在等著見你呢!來來來,我這就帶你去。」,就拉著陳宴走入相國府了。 小丘在遠處瞧見那三角眼朝天鼻的官差把主人領進了府內,就席地而坐耐心等候,結果左等右等,等到太陽西沉,又等到次日天明,仍不見陳宴出來。小丘是個機靈的傢伙,他心頭發毛,明白大事不妙,很聰明的不敢上前探問,就直接上馬一溜煙地閃人,趕回資州去報訊了。 待得小丘到了資州,只見火光沖天,看來是資州某處失火了。火光照著官道上一片明亮,卻見七、八騎從對面而來擦身而過,朝成都方向奔去,每一騎馬背上都馱著大包小包的行囊。而在火光映照下,那領頭的一騎赫然就是成都相國府那個三角眼朝天鼻的官差。 小丘飛馳到了家裡一看,陳府正是那失火之處,已燒成了灰燼。火勢波及左鄰右舍,鄰里居民從夢中驚醒,大夥兒正亂哄哄地忙著打水救火呢! 小丘從天不亮就到處打探,一直打探到第二天日落,確定了陳府沒有一個人從火場裡逃出來,一家老小連著僕役傭人三十多口人全數葬身火窟。小丘哭了一陣子,哭完又盤算了一會兒,就往資州陳家碼頭去了。 資州陳家碼頭這時泊著三艘陳家的船,其中最資深也是小丘最相熟的船老大叫周沅,他跟了陳祥一輩子了。小丘跑到碼頭邊周沅的家裏,把他所見到、所知道的事跟他說了。周沅聽完嚎淘大哭,但哭完了也茫然不知所措。左右無計之下,也只能先帶著小丘去找另外兩位掌舵的,一方面將這噩耗報與他們知曉,再一方面大家也合計合計該怎麼辦。 當三位掌舵的聚首時,消息傳來,原來蜀相陳壯已被殺。這消息與小丘所看到的對照之下,很清楚地顯示這樁滅門慘案是秦王派來的人馬幹的,這使得每個人都心驚膽跳,不知道那幫人會不會繼續對付陳家的伙計。即使不去疑神疑鬼,那也還有更現實的問題,就是老闆沒了,他們沒貨源,沒通路,更沒本錢,維持不了船,也無法做買賣,不知以後該如何謀生。 大家商量來商量去,最後得出了個結論:投奔大小姐去!這一則是因為大小姐是老東家僅餘的親人,是陳家船隊的唯一合法繼承人。再則老東家生前不斷地誇讚大小姐,說她精明能幹遠勝老東家自己。至於大小姐會有什麼辦法來保護他們的安全,保障他們的生計,這個嗎…那就讓大小姐去傷腦筋吧! 三位船老大派出了快船,將噩耗與他們的決議通知散佈各港的其他船老大,至於別人是否與他們同進退,那就各人自己決定自己擔了。 數日後這三艘船帶著全體船員的眷屬,來到了二水村。周沅與另外兩位掌舵的連著小丘,跳下船就飛奔到羅家,向大小姐報告老闆家裡發生的慘劇,並且敦請大小姐接掌家業,為陳家全體伙計謀一條生路。 陳清默默聽完了周沅他們的報告,她沒有掉眼淚,因為她的悲傷已經滿溢無法再多,淚水也已然流盡,心中所增加的只有仇恨再添一樁。夫君、公公、義父、義母、三個義兄弟,還有自己娘家的父王、母后、舅舅、表弟…幾乎是自己所有的親人,再加上義父一家三十多名僕人伙計,全都因秦國的貪婪邪惡而被害。這些天理不容的罪行,首謀就是秦國,秦國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敵!還有動手的兇手甘茂與一干秦國劍士,也全都罪該萬死。 陳清紅著眼說了聲:「知道了。」,默然沉思了一會兒,盤算在沒有本錢的情況下該怎麼做買賣。她想到了公公提到過的丹礦與金礦,便轉頭向一旁的孫信說道:「記得義父提過,咱家也做丹砂的買賣,賣家就不管他了,有那些買家你還清楚嗎?」。 孫信答道:「大多認得,我隨姑丈跑過好幾趟。」。 陳清又轉頭問周沅,道:「家裡的船會來幾艘?何時會到?」。 周沅答道:「我猜全都會來,估計十天之內即可到齊。」。 陳清「嗯」了一聲,對船老大們說道:「我瞧咱們的營生可以繼續幹下去,大家別擔心。」。 周沅估計的沒錯,隨後幾天村外江面上就陸續來了一艘又一艘的商船,最後數一數有十四艘,連著正泊靠二水村的羅湧這一艘共有十五艘,也就是說資州陳家的船隊全數到齊了。 陳清接受了各船掌舵的要求,接掌了陳家家業,她對全體船員宣示道:「請諸位今後切實遵循陳清號令,陳清必不使一人缺衣少食,不使一人受人欺凌。」。 陳清立刻行動,帶領全體十五艘船出發,去為陳氏商號〜現在改稱羅氏商號了〜開創生存發展的新機會。 船隊沿著涪水上行。起初的七十里朝北走,可以張開船帆藉夏季的東南風推送。但隨後轉向東然後再轉向南,就由三班槳手輪班賣力地划船,開始了逆水逆風的艱苦航程。
(註一)咸陽是秦國國都,約當今陝西省咸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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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武俠奇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