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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7/31 06:46:18瀏覽2004|回應5|推薦8 | |
前言:台灣真正需要去重建的,是那一顆已經「忘了我是誰?」的傲慢心!權貴在說「發現新台灣的真善美」時,他們內心其實是一種「傲慢」,「發現」的態度是「外來的觀察者」,並不是真正把對象視為是自己的「同胞」! ===【顯微鏡】=== 「關你屁事!」當中國國台辦說台灣前途要由「十三億中國人」決定時,兩千三百萬台灣人多數都群情激憤,認為不尊重台灣人,太超過了。 對於蘭嶼是否可以設置「7-11」,卻也有一大堆漢人指三道四,達悟人可有機會怒斥:「關你屁事」? 同樣在台東,池上的一棵樹倒了,只因這棵樹叫做「金城武樹」,「搶救」聲浪不絕,那個這些年飽受觀光客騷擾的原地主,也沒有機會大喊:「關你屁事」? 搶救「金城武」,封殺7-11?兩相對照,這是何等矛盾! 如果要尊重自然,反對外來文化干預所以封殺7-11,那麼為什麼不尊重自然,樹被颱風吹倒本就是最自然不過了,卻要搶救以慰外來客的追星浪漫? 很多時候,我們這些都市人好像都習慣以「外來客」的傲慢,忽視那些對於真正居住在自己土地上,對自己環境最瞭解的人們之尊重。 搶救「金城武」,封殺7-11? 我想起了莫拉克「八八風災」時,在玉山深處塔塔加附近,我的朋友A君的一個故事之啟發。 我的布農族原住民好朋友A的父親,原本有一塊在較平緩台地的肥沃土地,約二十多年前,先是有漢人進到山區,向他父親「借用」這塊土地改成養鱒場,原住民很單純,想說,反正地這麼大,有人要運用,就以年租區區不到萬元租出去了,還很高興,漢人真好,讓他每年可以多一點收入。 這塊地,正如同那千篇一律的山野故事,從此被騙走了。A的家族失去了土地,等到A長大,四處工作都不順利,回到山裡,才發現,原來他世世代代居住的山裡,已經沒有他家族的「立足」之地。 日子總是要過啊!A又在山裡找啊找,找到了部落所有在一個山谷裡的坡地,經過和部落報備後(原住民並沒有土地私有的完整概念,還有原始的共有觀),A就在這個坡地上種茶維生了。 二十幾年過去了,A的茶園雖然不怎麼興旺,還足以糊口。A的茶園也曾經被某瓶裝茶飲商借去拍廣告,真的好美,只可惜沒有「金城武」知名度因此沒有大開。 前陣子,又有些自稱關心環境之外地漢人去檢舉A是「超限利用」有「崩塌之虞」,將會破壞山坡地,縣政府接到告發就裁定要A付出高額罰金(六萬元,對原住民來說真的是『高額』),並限令A要終止「破壞」,不能種茶。 哀哀無告啊!A也沒辦法解決難題,他的想法就是,付錢是付不出來了,不種茶也不知道能做什麼,大不了就是去牢中關一關吧。 八八水災,竟然讓A從無奈中得到了「安慰」,塔塔加附近滿目瘡痍,卻只有那個被漢人檢舉是「超限利用」有「崩塌之虞」A的茶園,毫髮無傷。風雨停止後,當部落的同胞陪著A跋涉數小時山路來到茶園查看時,幾乎所有的人都高呼:上帝,真的存在耶! 此時此刻,A才第一次真誠的相信:上帝,真的存在耶!替他平反,他的土地並沒有「崩塌之虞」! 真是上帝的神蹟嗎?不得而知。 在山林裡,最能掌握自然,有著最神秘直覺知道哪裡能開發、哪裡不能開發的,世居當地的住民比起外來客,強了太多太多了。 既然如此,外來客何不閉嘴,就讓當地人自己決定就好,別學共產黨,那種指三道四之嘴臉,只會給人「關你屁事」的厭惡感! 而且,這些外來客更傲慢的是根本把「在地文化」輕蔑成是「娛樂」。 我又想起了我曾經寫過的《賞你一百元,快唱歌仔戲》的痛心故事。 重貼如下: 望著面前的那一位,模仿電視談論節目名嘴,名片上也自稱是「歷史文化導遊」,在中彰投生意做得頗大的先生侃侃而談的嘴臉,我想要一巴掌往他的臉上打下去! 我不能!這位長的就像生意人卻自稱是「歷史文化導遊」先生正在談「禮貌」,一巴掌下去就不禮貌了‧‧‧ 那一天是周日清晨,暖暖陽光中,我漫步在南投的「東埔吊橋」,險峻河谷,碧綠遠山,這就是台灣的「真善美」。 台灣的「真善美」亙古長存,只是太多人自困於俗世的競爭,或是在藍綠鬥爭與廟堂術士的算計中,看不到也聽不到了! 只要打開心裡的那一扇窗,台灣的真善美觸手可及,哪裡需要「偉大」行動去「發現新台灣真善美」? 台灣真正需要去重建的,是那一顆已經「忘了我是誰?」的傲慢心! 信步漫遊,走進路旁的一家早餐店,位子滿了,我正要走出門,一位在地方上還算有點名氣,生意頗大還自稱「歷史文化導遊」的先生認出我來,熱情地招呼和他同桌。 才一坐下來,自稱「歷史文化導遊」的先生話匣子就打開了,他說:「這裡的布農族小孩子真的很沒有禮貌!」 怎麼回事?原來是這位自我升格成「歷史文化導遊」的先生,在這段日子常帶大陸團到南投,他說,每次總會有小孩子圍過來,他也給了糖果和小禮物,大陸遊客也很有興趣,但要這些小孩子跳舞,小孩子就是不肯! 望著大陸客一臉掃興,他又忙解說布農族是「全世界最會唱歌的民族,八部合音就是天籟」,「歷史文化導遊」又拿出一百元給小朋友要小朋友唱「八部合音」,沒想到小孩子還是不唱,路邊的布農族青年還惡狠狠地瞪著他。 「真是太沒有禮貌啦,布農族的大人都不會教,難怪東埔的旅遊在沒落。」聽著這位我多次聽當地人說過但不認識的自稱「歷史文化導遊」先生分享他的觀點,我耐住性子和打著「歷史文化」名號的他解釋:「台灣的原住民中,布農族是不跳舞的民族,您應該有聽說過吧‧‧‧」 「就算不跳舞,唱唱『八部合音』總可以啊,客人都來了,這麼沒禮貌!」 「再和您報告,『八部合音』是祖靈之聲,不可以亂唱的,更何況,真正的布農族是不教未成年的孩子唱『八部合音』的‧‧‧」 「不唱就不唱,那些年輕人惡狠狠地瞪我幹什麼?這麼多客人願意來,他們應該要感恩,我們又沒有侵犯他們‧‧‧」 沒有侵犯?我終於忍不住了提高音量告訴這位自誇是「歷史文化導遊」的先生,信義鄉並不是布農族的祖靈地,他們原來是居住在國道三號高速公路的南投休息站處,以英文字母拼成的「LAMUNGAN」巨型看板,在一公里外就可清楚辨識。 南投、名間地區,才是布農族人的原本生活領域,族語LAMUNGAN,意指「沼澤、被包圍的地方」,所謂包圍,是因為處於與平埔、漢族群交界地,後來族人沿濁水溪被迫遷往信義鄉山區,對祖居地始終未能忘懷。耆老相傳,以前老人家過世後下葬時,採取「蹲葬」方式,臉部都會朝著祖居地LAMUNGAN的方向! 就算是我身處的早餐店不遠處的大客車停車場,對原住民也有重要的意義,那是在數十年前,政府粗暴地就用推土機把布農族的祖墳刨開,屍骨亂棄,引發了「還我土地運動」的起點,後來,原住民同胞北上請願,政府竟然是調集全台灣原住民籍的警察,隔著封鎖線來一場「以夷制夷」,讓本是同胞的抗議者和警察「兄弟相殘」大打一架‧‧‧ 「這裡所有的土地都是原住民保留區,怎麼都變成是漢人在經營?我們的祖先,怎麼沒有侵犯過他們?」我還耐心地想要解說著,只看這位自稱「歷史文化導遊」的先生臉色變了! 「過往誰知道?要記得這麼清楚是他們自己想不開!今天我們願意來,大陸客跨海來,就是要幫助他們,不要不知好歹!」咆哮聲中,我看不到一絲一點兒的「歷史文化」! 我終於要耐不住性子了,很想從口袋裡拿出一百元,拋在桌子上說:「賞你100元,快唱歌仔戲給我聽!」想讓這位自稱是「歷史文化導遊」的先生,設身處地想一想,真的懂一點「歷史文化」。 我沒有,我吃不下去了,起身,離開,內心哀傷。 大清早的「真善美」感動全沒了,只有惆悵。 這些年,不論政經圈,有權有勢者中有一種「時尚」,他們總愛說「一步一腳印,『發現』新台灣的真善美」,但他們真的對於「歷史文化」有過理解和尊重嗎?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在二○○九年元旦時,在十‧六度低溫中,那兩位站在台上哆嗦倡國歌的赤膊原住民男孩,他們,並不是首都市長的兒子,所以,站在台下被厚重夾克包裹的首都市長根本沒想到孩子正在受凍、腦袋裡只關心這個秀場的進行,在好幾家電視攝影機面前,公然怒斥媒體:「不要干擾活動」! 我也想到了在建國百年慶典前一夜,那一場政府款待歸國僑民在五星級飯店的酒宴,也是受邀出席大典表演「百年禮讚」的原住民兒童合唱團被政府請來共襄盛舉,沒想到那一個最高行政首長不但遲到,還對這些孩子視若無睹,當孩子在獻唱時,大官根本聽都不聽,忙著敬酒,把國慶大典貴賓的原住民孩子當成是「賣藝者」。 還有,百年大典的籌備預演檢討會上,有「教授」嫌領唱的陳樹菊阿媽與台東原住民鄉親「服裝不對」,說原住民臉本就黑了,不該還穿黑衣服,渾然不知黑色是他們亙古相傳之最尊貴顏色。 我真的不怪那一位自稱是「歷史文化導遊」先生,而是擔心,台灣的「真善美」會不會也只是一種「包裝的時尚」? 不論政經的權貴,當他們在說「一步一腳印,發現新台灣的真善美」時,他們內心其實是一種「傲慢」,「發現」的態度是「外來的觀察者」,並不是真正把對象視為是自己的「同胞」! 所以,就算在自己的土地上,他們從來就不懂「入境問俗」這四個字,他們永遠活在自己的想像世界中來認識世界,當然,就算是出了國,往往在禮品和禮節上鬧出爭議,也就一點都不足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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