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農禪寺從自修的道場走向人群，硬體設備不足，很難容納信眾參與共住共修，於是進行增建。雖是部分改造擴建鐵皮屋房舍，經費卻不少，只好請信眾發心佈施。當時我出家一年餘，遇到有人來寺佈施經費，真是歡喜在心啊！

某日，一位貴氣婦人造訪，不巧聖嚴師父在紐約弘法，她只好指名找監院。我出面接待她參觀，左看右看，或許看出農禪寺鐵皮搭建的“寒舍”模樣，順口說：我想贊助建寺經費三千元，但身上沒帶錢，可否請你明天來我家拿？

我頓了一會兒，想請她下次來再捐。卻不好意思拒絕而回答：……好。

送她出寺門，我看著地址便條發呆了一下，這地區挺遠的。對路癡的我來說，真是頭大！

三十年前的東區交通不如現在方便，記得轉了兩路公車，問路多次，才找到她家。整棟大樓外觀新穎氣派，她先帶我直上七樓佛堂禮佛。整層樓的佛堂金碧輝煌，佛龕佛桌雕刻得非常精緻；供佛的用品有少見的瑪瑙珊瑚念珠和水晶，空間很大，可容納百人共修。我第一次參觀居士家如此莊嚴的佛堂，驚奇她的用心。

之後，跟著她坐電梯下五樓客廳，喝過茶水。她正色說：昨晚「才」聽說你師公東初老人留下很多錢，你師父要整建農禪寺的經費應不虞匱乏，我捐三千元太多餘，即使沒這筆錢，你的師父一定有辦法。我不想捐了。

哦！這悶棍重重打入心窩，剎時間，絲絲難過默默地湧上心頭……。我能怎麼回應呢！錢，不重要。而是她自己願意佈施建設經費，是她要我來取善款，現在居然因為「聽說」而反悔了！我沒多說一句話，默然點頭，微笑著離開。

是誰跟她說了什麼嗎？——事後了解她依止的是某大師……。不免陷入猜想聯想海裡泅泳，警覺無益，念即止。

不久，就忘了這件事。不過，師父曾經談過：「如果沒有“東初老人很有錢”這句謠言，我很早就可以另建道場接引更多人修行。」當時法鼓山的因緣未生，每次聽完這話，憶念此事；不禁訝異，原來「聽說」的謠言早在佛教界流傳，「聽說」的影響力不小呀！

此事讓我體會「廣結善緣」很重要。或許，我與她前世沒結緣，今生無法成就她的福業。雖然少她一筆捐款，不影響道場建設，卻可惜她道聽塗說誤此施緣。

一個淺颦的微笑，一臉溫暖的寒喧，一句無畏施，一次量力的佈施；生活中有許多與人為善的機緣，不可錯失呀！所謂「施者有福」，捨去的必然會將福氣「反彈」給自己。

（梵於201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