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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頭菩薩 

提到計程車司機，很多人會不自覺的皺起雙眉，有人更會罵出來──「街頭惡霸」、「街頭流氓」。當然，保持中庸態度的也不少，他們認為計程車司機，跟任何一種行業的從業人員一樣，素質不一，良莠不齊，有好的，也有壞的，不能因為有一些壞的，就一桿子打翻一船人，說他們儘是「壞人」。 

我自己不是計程車的常客。早年經濟較拮据時，又節儉成性，不會動不動就搭計程車，覺得實在「太可惜」。十幾年前，手頭寬裕些了，便開始以自購轎車代步，搭計程車的機會仍然不多。因為少搭，所以遇到的「狀況」也就不那麼多。當然，我也遇到過惡司機，不過似乎遇到好司機、妙司機的機會多一點。這可以有兩種解釋，一種是好司機的比例遠超過惡司機，一種是我的運氣比較好一些。 

有一年，我帶著兩個稚齡娃兒又拎著一個大包包，去參加工作單位在一處俱樂部舉辦的周年慶活動。叫了一部計程車，我抱著小兒子坐前座，女兒與大包包在後座。司機很健談，我樂得當聽眾，就聽他天南地北的一路蓋到底。下車時，我只顧著兩個娃兒及包包，卻把隨身拎著的頂寶貝的照相機留在前座不及帶下來，車就回頭開走了。我相信司機一定很容易發現它的存在的，但他沒有提醒我，事後也沒能找回來，我好心疼，未能遇到一個「拾金不昧」的好司機頗感遺憾。 

其他，遇到司機像飆車一樣在街上蛇行或橫衝直撞的（大概有意讓你見識他的特技表演），暗中在車資錶動了手腳的，半途放你鴿子的種種行徑也不算什麼新鮮事，只要不太過份，我也寧當鄉愿，不想與他們起爭執（我也不具有吵架的本事）。 

話說，自從學會駕駛自己開車上下班後，我坐計程車的機會雖然少了，但與計程車司機結緣的機會仍不少，而且多半是善緣。在我剛剛拿到駕照像隻菜鳥一樣開車上路時，真是發生了不少狀況。首先最讓我頭痛的就是路邊停車，考照時，由於教練特別指點，按「公式」操作，無往不利。但教練場外的世界可沒那麼公式化，光是路邊停車就經常折騰我在冬日裡也香汗淋淋，好幾次還是計程車司機看不過去了，幫我把車妥妥貼貼停到只容車身長的「隙縫」去。最後遇到一位順便傳授「秘笈」的司機後，才終於學會漂亮停車，此後我也經常把這秘笈傳授給一些菜鳥，那位司機老大可說功德無量。有一回我不小心把車輪陷到窟窿去爬不起來，也是幾位計程車司機聯手合力幫我把車救出來。 

比較「上道」後，我的車子還是常出狀況，有兩次急難都是計程車司機幫我解圍的。一次是我忘了關大燈，把電耗光了車子無法動彈。那是傍晚下班時才發現的，我又急又惱，就想「棄車」叫部計程車回家，隔日再來解決這棘手問題。上車後，那位年紀不小的司機先生知道原委，叫我別擔心，他可以找人來幫我的車子充電。然後就載著我去找一家熟識的修車店，那時店裡的伙計正在吃飯不願出勤，他不悅的對小弟說：「做生意就是顧客第一，怎麼可以只顧吃飯？」然後逕自去找老闆。不一會，他笑嘻嘻的走出來，後頭跟著那位小弟，手裡拎著一個很笨重的電瓶。「老弟，沒吃飽我回頭再請你去吃，人家小姐趕著回家，太晚不方便呢。」司機一手握方向盤，一手拍拍小弟的背說。就這樣七弄八弄，那位司機老先生也放著生意不做，直幫我把車子弄到能上路為止。我付給那小弟工資後（收費很公道，毫無伺機敲詐之事），也準備多付點車資給那位老鄉，可他就是不肯額外多收，最後在我堅持下才不那麼「擇善固執」。能遇到這麼熱心腸的司機，我直奉他為菩薩，他是街頭菩薩，他的名字叫陳亞欽。 

另一位值得稱頌的是一位蔡姓司機。有一回我的車子莫名其妙拋錨在忠孝東路快車道上。我檢視儀表，才發現是油箱告罄。怎麼可能？前天才加滿的。隨後想起昨夜停車的地方「風水」不好，油被揩油賊偷光了。 

車停在路中央一動不能動，後頭喇叭聲大作，我也沒辦法，一介纖纖女子是無法把車撥到路邊的。很多車子都閃著身開過去，最後才有一部計程車停到路邊，下來一位年輕司機，幫我把車子推到路旁。問明原因後，他說他車上有空油桶，帶我去最近的加油站加滿油再回頭，以油管把油過到油箱，這不但有技巧，還得配合用嘴吸的動作，不小心是會把油吃到肚子裡去的。灌好油後，他說車子經此「貧血」休克，可能一時難發動，要我試試，果然如他所料，引擎仍然紋風不動。經他再三撥弄才把車子弄醒過來。在去加油途中，他告訴我常在途中遇到車子拋錨又不懂得自己修理，急得一身是汗的車主，他便自備一套維修工具，利用他的專長（他曾幹過「黑手」），適時給他們幫助，酌收點工本費，也算是他的副業。他的收費真的很公道，我覺得他把這種街頭救急的事當副業，又不亂開價，實在非常難得，奉他一個「街頭菩薩」之名實在也不為過。 

當然，也不是一直都那麼好運氣啦。有一次，我在倒車時不小心把後面一輛計程車踫破了一點皮，我願意賠他五百元，豈知他老兄不肯善罷干休，揚言要找交警來處理，他其實也違規停車（路邊併排），誰怕誰？只是我在趕時間，又學不會吵架，懶得跟他嚕囌。我把皮夾掏出來給他看，總共八百元，他居然不留餘地的把八百元全要走了。遇到這種不講情面的人，也只好自認倒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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