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你嗎？」瞧這孩子看人的眼神，怎麼嚴肅得──令人不自在？

　　「不認識。」孩子擰著秀氣的眉猶豫著，粉嫩如瓣的紅脣欲言又止，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姐姐穿著如此暴露，就不怕讓人誤會嗎？」

　　哇咧！

　　這是哪家的小孩，居然敢說我穿著暴露？我不過是因為天氣熱，才換了件短褲，至於該遮的都遮了，哪裡暴露啦？我都還沒說你，穿得才古怪哩！

　　雨桐翻了翻白眼，打算給這個人小鬼大的小屁孩一點基本概念，「我說小朋友，這麼大熱天，你穿長袖長褲不打緊，外加一件小背心，頭上還綁了塊布，不中暑才怪。」

　　雖說大陸很多鄉下小孩，至今仍喜歡在頭上綁著一根沖天炮，或像哪吒太子那樣穿肚兜留三綹頭髮，但在頭上綁布的還真不多。

　　話才剛說完，但見那一汪湖水，瞬間變得深不見底，雨桐怕他哭，趕緊安撫，「呃……我的意思是，不是我暴露，而是你媽給你穿太多了，這種天氣本就該短袖短褲，通風、涼爽，懂嗎？」

　　雨桐回頭，想找個更醒目的標的，最好是露肩迷你裙的，以證明自己不算另類，奈何看了老半天，街上一個人影都沒有。

　　「對了，你剛在看什麼？」老天不配合，雨桐忙轉移話題。

　　「正在思考『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小屁孩回頭，繼續盯著橋下的水流。

　　這孩子的求知慾真強，不愧是中國傳統教育下的受洗者。雖說大人一聽便明白這句話的道理，但對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而言，還是艱難了些。

　　「那你想明白了嗎？」女人與生俱來的雞婆本性，適切的機會教育來了，雨桐不禁眨巴著眼，就盼著待會兒來個大展身手。

　　「明白。姐姐看到河上的樹葉了嗎？葉子可乘水而去，然而水亦可將葉子沒頂。所以荀子說：『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夫為君者，應以民為貴，以民為重。」

　　見雨桐一臉的驚奇，孩子以為她聽不懂，反問：「妳能明白這道理嗎？」

　　「明白，當然明白，咳咳……」雨桐乾咳了兩聲，心想：這孩子真不是普通的厲害，連荀子的為君之道都能背得出來，家裡肯定花了不少錢給他補習。

　　「讀幾年級啦？」雨桐又轉移話題，跟這孩子說話得費很多精神，自己要振作點。

　　孩子又給了她一枚莫測高深的眼神，也許是地方語言用詞不同，雨桐習慣了，換了個方式問，「在哪裡讀書？」

　　「日前跟著屈太傅來到這裡，正在太傅府上學習。」瞧那皺著眉頭窮思索的表情，孩子想：她該不會連屈太傅是誰，都不知道吧？

　　「太傅收的弟子不多，每隔幾天就會給我們出道題目，誰解出來就可以得到太傅的獎賞。這次的題目我想了好幾天，終於豁然開朗。」

　　孩子說著說著，睨了雨桐一眼，「姐姐哪裡人？」瞧那一身的打扮，絕不是本地人。

　　「啊？哦……我，臺灣來的。」正不曉得要如何答覆時，剛好被解了套，雨桐大大的舒了口氣。

　　「臺灣？」好陌生的地名，待會兒回去要好好查查。

　　「你常到這裡來？」孩子小，不認識臺灣也是理所當然，多解釋無用，他長大自然懂。

　　「想不通的時候就會到這兒。」孩子嘆了口氣，「太傅博學多聞，有時看似簡單一句話，都會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好幾日。」

　　「我可以教你。」脫口而出的一句話，令孩子正色以對，雨桐這才想到自己嘴快，但後悔也來不及了，「以後不懂的就問我，你有手機嗎？可以打電話給我。」

　　不過就是小學題目，應該難不倒她這個大學生吧？

　　「首雞？」應該是雞首吧！那能幹什麼？孩子搖搖頭。

　　「那，家裡電話總有吧？」

　　「墊畫？」是畫墊吧！那又要幹什麼？孩子不懂。

　　天啊！這家長也太不人道了，連打個電話都不行，雨桐杵著下巴，「這樣吧！反正暑假我也沒事，有空就來這裡陪你讀書，怎麼樣？」

　　瞧孩子眨巴的雙眼透著光，彷彿感動得要掉眼淚，雨桐開心地拍了拍他肩膀，「哈哈！不用謝我。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小屁孩斂起一臉的神思，上下打量雨桐好一會兒，才輕啟脣瓣，「玉兒。」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