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記者何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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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德夫唱歌四十年,只寫了約卅首歌,每一首都從「生活中出發,別人也許不覺得非常重要,但我非寫不可」。
在板橋曲折巷內的公寓租屋,宣布剛戒菸「好讓嗓子乾淨」的胡德夫,坐在客廳的琴邊,示範他都怎麼譜曲:他手一撩,一串音符流出;再一揮,又是一個變奏。「我就這樣一直坐在琴前試,直到覺得『就是這個』」。
一九七四年,胡德夫有感越來越多同胞到都市求生,就是這樣寫下「大武山美麗的媽媽」第一版;參與拯救雛妓運動後,他目睹來自大武山的女孩子宮潰爛的慘狀,更將此歌化為對原住民少女的哀嘆。
一九九九年,胡德夫完成「飛魚‧雲豹‧台北盆地」,歌裡濃縮了蘭嶼反核、反瑪家水庫、九二一震災的十二年光陰。在模擬雲豹腳步的輕巧鋼琴聲中,胡德夫的心是沉的:「這麼小的地方,原住民為何不能被當全人?地震總是原住民部落多,種植的收益者卻是漢人。」
一九七七年初唱「美麗島」,胡德夫覺得有如「湧泉般自然流出」;到了二○○六年在紅衫軍前唱,歌變得在「洗」:「它像水般洗滌,把髒的東西洗乾淨。就是要用這種歌去洗。」
在妻子姆娃聽來,胡德夫不管怎麼唱,「都是鄉愁之歌」。「有時和他吵架,一聽他唱歌,我就忍不住原諒。」胡德夫則說自己最大的失落,「年輕時是感嘆失去的父母親情,現在是感嘆和孩子聚少離多。」那時他會彈唱四、五個小時,每每讓姆娃動容:「我聽得出他哪首歌在想著哪個孩子。」
然而他還是滿懷感激。他總招呼年輕歌手「到我家吃好料」,並在唱完後,像對孩子般在他們額頭印上一個吻。他說:「我認識很多原住民的朋友,從來沒人像我這麼幸運。假如到這個年齡還有什麼事要做,就是要回報這個幸運。給予其他人我曾被呵護、關愛、養育過的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