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今昔

今年三月中旬，我參加了一場關於人材培育的教師研習會。會中，某國立大學的教授帶著得意的神色非常大方的跟在座老師分享他們學校的一項專案計劃，主要內容是對學生的「售後服務」，從學生還在學校就學期間，就安排實習，之後一路輔導，直到學生畢業離校，仍然配合所須給予各項協助。

這所學校以及系上老師如此愛護學生，當然令我非常感佩，但我忍不住想，你們為什麼不把學生教好再放他出去呢？學生出了社會進入職場就像進入戰場，他有多少時間機會再回頭來向學校、向老師求助？幸好這位教授計劃中不是針對醫學系的學生，我實在不敢想像一個年輕的醫師站在手術檯上，劃開病人的腹腔，滿頭大汗拿起手機：「老師！救命啊！我找不到病人的盲腸！」這些專業知識不是在學校當學生的時候老師就該教他的嗎？醫學系學生如此，那一個系所的畢業生又不是這樣呢？

很多畢業典禮的場合，師長尤其是校長致詞的時候不是都勉勵學生：「你們上山修道，現在學業完成，到了下山行道的時候了。」武俠小說不也如此，武藝學成之後就拜別師父，開始行走江湖，懲奸除惡，要是還沒學到功夫，不足以自保，那就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留在山上繼續練下去。

我當學生的時候，學校裡可沒這項服務，難怪我一輩子沒什麼出息，唯一成就是勉強養活自己，不足為訓；不過我可舉我一個學姐為例，她當初大學畢業之後幾天吧，就進了全國最大的一家法律事務所，進去之後看了兩三天的檔案，算是職前訓練，接著就開始做案子，跟客戶談生意，給法律意見，有問題就請教資深同事，不過基本上靠自己摸索。我記得她做過稅務，無他，就抱著書本法條把本地及美國有關各州的稅法搞清楚，後來，她專門做外人投資，也一樣，把中英文各種投資條例以及舊有合約讀熟，擬出新合約，商量談判。沒幾年她就已經是「好嘢人」了，感恩圖報，她每年捐出巨額的獎學金回饋母校，資助學弟妹。在捐贈的儀式上，她說：「我感謝我的母校，我在這裡學了一點英文，學了一點法律，所以畢業之後能進入理律法律事務所，能賺到一點錢，回饋母校。」

也不過就三十年前，大學把學生送出校門，接著就可以坐下來等這些畢業生回來捐錢了，現在呢，大學畢業生參加了畢業典禮之後，仍然含著奶嘴，緊緊抓住老師的衣角。我相信也許有一天，今天的大學畢業生也會成為「好嘢人」，捐錢給學校，但做為一個大學老師，我由衷的盼望他們先快快斷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