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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Costco check out 時﹐ 玲遠遠看到飲食區排隊的人群中﹐出現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懷疑是不是看錯人﹐馬上又看到他們身旁的兩個小孩﹐ 果然是民和敏。玲躊躇了三十秒,不知是否該過去打招呼,但立刻決定上前。民和敏看到她﹐有些意外﹐ 但馬上恢復笑容﹐ 忙著叫兩個小孩說﹕" 老師好"。
好久沒聯絡﹐距離上次見面應該有四﹐五年。 敏說他們搬到伊州南邊的小城。 民在那兒的一家機械公司上班﹐ 她也在一家小公司作 IT. 這次是因為回來辦點事情﹐ 順便來 Costco 買點東西﹐ 等一下就開車回去。
講了些朋友們的近況﹐三人忽然陷入沉默。玲有點尷尬﹐ 怕問錯話﹐ 只好問兩個小孩學校情形, 問南邊有沒有中文學校? 食物來了﹐ 玲忙說﹕" 你們吃﹐ 我先走了﹐ 下次回來﹐ 別忘了找我﹐ 讓我請你們吃頓飯". 敏說 " 好﹐ 有空來南部玩".
互相道了再見﹐玲走出大門﹐ 深深吸了口氣﹐ 百感交集。民和敏看起來氣色很好﹐ 兩人剛剛排隊時還手拉著手﹐ 很幸福的模樣。 兩個孩子健康活潑﹐ 相處得似乎很融洽﹐ 這﹐ 應該是蠻好的結局吧? 當初如果還死守在原來的婚姻裡﹐ 民至今想必還是一個有名無實的丈夫﹐ 隻身帶著女兒來 shopping﹐ 而敏也許還是寂寞的寡婦﹐孤單得帶著兒子來買菜。
感情的事﹐ 什麼是對? 什麼是錯? 真的很難純粹用倫理道德去評斷。 無奈的婚姻一定要死守到底﹐貫徹始終才算是有操守嗎?
認識民和他太太﹐ 是在中文學校。那時他們剛從佛州搬來﹐ 有個兩歲的女兒﹐雖然還沒到上學年齡﹐但經人介紹﹐ 來中文學校上羽毛球課﹐ 民說 : "讓太太多認識些中國人﹐ 看心情會不會改觀"。
初見民的太太﹐ 玲就嚇了一跳﹐ 才三十不到﹐她卻鬱鬱寡歡﹐ 萎靡的精神使她看起來像個老太婆。 民說﹕” 她本來好好的﹐ 自從一年前出了場車禍﹐ 整個人像得到憂鬱症般﹐ 成天神經兮兮﹐ 不但大門不敢出﹐ 而且家時都把門窗關得緊緊的﹐ 連水都不敢喝﹐ 說有人會下毒。“ , 雖然看了心理醫生﹐ 還是沒用。
民長得五官端正﹐神采亦亦﹐ 談到太太的病情﹐ 雖然難掩擔心﹐ 但看起來是個天生樂觀的男人﹐羽毛球打得非常好。
敏有個兩歲的男孩﹐先生也是來中文學校打羽毛球﹐ 她自己則是來上瑜珈﹐兩個人上課時間錯開﹐ 輪流帶小孩。
不久﹐ 忽然聽到敏的先生得到淋巴癌的壞消息﹐ 作了化療﹐ 頭髮都掉光了﹐ 還是沒有好轉的跡象。
民的太太也是病情每況愈下﹐ 後來根本是足不出戶﹐ 據說她整天躺在床上﹐ 飯也不煮﹐小孩也不管, 民上班以前﹐ 得把女兒送到 Day Care﹐ 下班回來﹐ 除了作飯洗衣﹐還得陪女兒玩。敏的先生和癌細胞奮鬥了三年終於不治﹐ 在兒子五歲生日前幾天﹐ 撒手西歸。
一年後﹐ 傳出民要和太太離婚﹐ 和敏結婚的 News。中文學校一片譁然。 有一派覺得民對太太不夠情義﹐ 她有憂鬱症﹐ 他怎能棄她不顧 ? 敏的丈夫才去世一年。 她怎能能跟別人結婚 ?
另一派則站在民和敏這邊。 認為民的太太已經精神有問題五年多﹐ 什麼藥都沒效﹐ 難道年輕力壯的民要這樣過一輩子? 而且他小孩才五歲﹐ 往後日子怎麼過? 難道他得一輩子父兼母職? 敏的丈夫雖然去世一年﹐ 但化療已兩年多﹐ 敏已經受夠折磨﹐ 為何不能早日追尋自己的幸福?
在責罵多於支持的掙扎中﹐ 民和敏離開了中文學校﹐不再和大家聯絡﹐ 後來聽說他們他們終於還是結婚了﹐ 搬家了。民的太太則回去台灣娘家療養。
玲嘆了口氣﹐ 衷心為民和敏祝福。
人言固然可畏﹐ 然而﹐什麼是幸福﹐只有自己最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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