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與深季談心(三)                                                                      

(壽命的無常)

秋陽 :「世事無常, 是沒人能改變的現象 , 也是每一個人遲早都要面對的事實。可是無常的本質到底是什麼呢?」

深季 :「對於無常的現象，我想應該可以解釋為生命的過程，以及時間的流逝吧，就好比一個人從出生之後、一直到長大甚至於變老，整個生命的過程當中，時間是一刻也不曾停止過的啊，儘管每個女孩都渴望能夠青春永駐，只可惜歲月不饒人，無論是任何的力量都沒有辦法阻止時間的消逝，也沒有辦法命令它的中止；所以說，生命不像商品一般，有所謂『有效期』可以保證的；除此之外，我們經常也能夠體會『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的情境，即使是大自然的景象也是無常的，不可能永遠都是晴空萬里，當然也就不會終日狂風暴雨，不是嗎？

了解世事無常的觀念，並不是要我們對於周遭的一切都覺得草木皆兵，或是變得疑神疑鬼，而是隨時都能有著危機意識，以做好面對順逆境的準備…記得好幾年以前，有一位才大我幾歲的表哥，他從小就有如天之驕子般的被呵護長大，不但擁有很高的學歷，而且還年紀輕輕的就已經事業有成，成為上市公司的董事長了；當時，他為了讓家人能夠有更好的生活環境，所以決定舉家移民到加拿大去，並且還在湖邊買了一幢豪宅；然而，就在他們才剛抵達溫哥華，表哥就突然因為背部劇烈疼痛而被送往醫院，他原以為是因為長途飛行才會導致身體不適，可是經過詳細檢查之後，醫生竟然宣布他的脊椎上長了惡性腫瘤，於是他們連行李都還來不及拆封，就直接返回台灣住院治療了…

在表哥住院期間，有一天下午，我另外一位剛受了情傷之苦，終日抑鬱寡歡、以淚洗面，甚至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走到了絕路的表姊，到醫院去探視他，當時，表哥語重心長地對她說:『妳知道嗎？雖然我已經擁有世人所稱羨的所有條件，但是，面對世事的無常，這一切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現在的我，雖然移民了，卻沒有辦法過著心目中那天堂般的日子；雖然擁有許多的財富，卻無法重新買回昔日的健康；雖然有美麗賢慧的妻子，卻無法與她偕老；雖然有一雙可愛的兒女，卻無法陪伴他們長大；還有，雖然我才成為佛教徒，可是，卻來不及學佛修行…而妳，卻只因為感情的一時受挫，就想放棄自己未來美好的人生，妳認為這樣值得嗎？』就在他們見面之後不到三天，表哥就因為病情的急轉直下而過世了；這對於表姊而言，無疑是一記當頭棒喝，她終於重新正視生命的意義與價值；而事實上，無論是表哥生命『從有到無』的過程，或者是表姊對於人生態度『從無到有』的轉變，都能夠讓我們體悟到無常的事實，不是嗎？」

秋陽 : 「我想, 生病也是一種無常吧 , 當面對得病的親人 , 很難不受影響 。一個病人 , 會牽動周圍親人的情緒與心境, 這是我多年來 , 照顧生病的先生 , 得到的深刻體驗, 不過我已練出了豁達與坦然面對, 也讓我發現親人的樂觀、正面的情緒 , 也會影響病人的心情, 讓病人感到心安與踏實, 對病情有很大的幫助。雖然我做到了, 道理也很簡單 , 可是我不會表達我是怎麼做到的 , 妳能不能從無常的角度來解說一下, 讓有需要的人 , 能得到一些啟發。」

深季 : 「妳說得很對，當家中有病人的時候，的確是會牽動著身旁親人的情緒，這些年來，實在很佩服妳不但能夠無怨無悔地照顧生病的先生，在心境上還能夠持續保持著樂觀、正面的態度，實在是相當不容易的事；就如同妳所說，妳的所有付出，只是為了要讓先生因此感到心安與踏實，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他的依靠；我想，妳所表現出的超凡毅力，應該是人間至情至性、真愛的表現吧。

過去我也曾經陪伴父親走過一段生病的日子，在父親住院期間，我們除了讓他感受到天倫之樂之外，也經常陪著父親去關懷其他的病友，為了要讓他覺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義的，儘管身體有病，但至少他的心理卻是健康的，當時的父親雖然沒有學佛，但是每天下午，我總是會坐在他的床邊，為他持誦一部<地藏菩薩本願經>，讓他能夠一邊安靜地聽經，一邊安心地沉沉睡去…」

秋陽 :「是的 , 一直以來, 我對待先生, 從不把他當病人 , 總是以平常心來照顧他的生活, 讓他感受到我的關愛。而他能做的家事, 還是盡量讓他做, 也許是這樣, 讓他有參與感 , 覺得自己還是能夠照顧這個家和老婆的, 就如妳說的 , 他覺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這樣的被需要感 , 讓他一次又一次的, 堅強的走了過來。」

深季:「因為當我認知無常的事實之後，便清楚這一天總是會來臨的，因此不再祈求奇蹟的出現，只希望父親所受的苦難，能夠減至最輕；所以每天我都想辦法幫助他能夠一點一滴地，放下對於過去的執著與眷戀；然而我也明白，最令他感到痛苦與不捨的，並不是身體上的病痛，而是必須永遠離開他最親愛的家人；就在父親臨終之前，我依附在他的耳邊輕聲對他說:『請您不要感到惶恐與不安，因為當您離開這裡的時候，就表示已經移民到其他更好的國度去了，並不是從此就消失不見的，就像當飛機升空之後，就會在另一個地方降落一樣，所以請您放心，將來我們一定會再團聚的！』當我對父親說完這番話之後，已經陷入昏迷的父親突然含淚微笑，所以我相信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能夠坦然地面對無常的事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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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伸閱讀: 秋陽與深季談心(一)

               秋陽與深季談心(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