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頭彩霞的變調曲
                      

           弱勢婦幼族群社會公共議題

   在山頭彩霞那端清溪蜿蜒曉風吹送的偏僻郊區，

散發著一片寧謐的氣息。響徹雲霄的洪鐘像飛瀑裡

激起的水花，重重地劃破沉寂的空山窟穴，天籟

的鐘聲吹走了庇護所裡許多傷心者臉上的灰燼，帶

他們走入春色怡人的搖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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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璇生命中所擦撞出的火花，正如心頭兩端不同

的彩霞，一個是霞光萬丈搖曳吐蕊的鋒芒山頭，一個

是被霧靄遮掩的山頭！

　 「我忘不了他！」碧璇說。

   與碧璇萍水相逢不到50天的人，對她最深的印象

就是粗曠豪放不修邊幅的外表，她始終無法隱諱自己

狼狽的談吐舉止，因而失去一般女子秀外慧中的模

樣，那是碧璇在社會中下階層長期跟男性競爭打拼

時所養成的習性，也是許多人為她讚佩、不捨與怨

嗔之處！

   然而這該歸咎碧璇的婚姻走樣了，她的愛情並非

天長地久、白頭偕老與永浴愛河。碧璇所嫁非人，因

此結下了一段僅止於白露霜雪那樣塵緣塵滅的短暫夢

幻泡影！

   在秋波蕩漾霞光馥華的飄零時段，一頭髮白的碧璇

泣訴著與她海誓山盟的老公共同經營了一家麵包店，由

於景氣不佳經營不擅麵包店倒了負債兩百萬，家中遺留

一雙嗷嗷待哺的兒子，碧璇的老公拋家棄子出家當和尚

去了，她不清楚老公為何躲在山頭那端窮鄉僻壤蜘蛛

攀爬的陰森網羅裡？

   三、四十年前兩百萬的債物，對於一對二十出頭白手

起家的新婚夫妻來說是相當沉重的負擔，而碧璇的老公在

婚姻的重要階段留下一段無法抹滅的「刀疤」，宛如一把

尖銳的劍在纖細的手肘上畫開一條血路，讓自己的妻子獨

自黯然神傷數十年。

   碧璇在一家婦女庇護所與許多姊妹們不期而遇，聆聽

著五十多歲的她敘說自己故事的當下，不爭氣的淚水竟奪

眶而出，她只好用殭黃破舊的袖口擦拭自己滄瀾的眼眶中

迸出了一朵朵晶瑩剔透的塵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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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濃烈的婚變慘澹後，面臨丈夫的冷酷薄倖是碧璇內心

無以倫比的沉痛打擊，彷彿山頭那端無法呈現光彩奪目的

斑白墓穴，她默默忍受絕情的丈夫一肩扛起養家育兒和兩

百萬債務的重擔，然後在山的這頭為自己拉開細緻的、薄

紗的與柔軟的各種琳瑯滿目的綢緞來覆蓋千瘡百孔的心痕

！

   每天凌晨兩、三點天空覆蓋一片黑漆漆霧茫茫的夜幕

，巷弄裡殘忍地飄著毛毛細雨、下起傾盆大雨或是冰霜降

臨的嚴冬季節，刺骨的寒風冷颼颼地狂吹夜間馬路上孤獨

的騎士，讓睡意正濃的碧璇直打哆嗦，…

   此時她顧不得家中那兩個年幼酣睡中還需要母愛的孩

子三餐吃什麼？承載著養家餬口的壓力，強迫碧璇必須騎

著摩托車出門挨家挨戶送報紙。碧璇說有時累得受不了，

快撐不下去，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是她又不能倒下去，

一旦她倒了，碧璇裡？她的債物怎麼解決？

   生命在十字路口徬徨無措的碧璇，總是隻身一人埋沒

在暗潮洶湧的馬路上啜泣流淚。當她擦乾臉上的淚水，還

是毅然決然地往她那無解的困境迎向前去戰鬥，每天只要

睜開雙眼，就是戰場鳴槍的起點，直到晚上十點返抵家門

才是一天戰爭勝利與落幕的悵惘！ 

  有幾次發生在她身上令人驚魂動魄的事，就是睡意正濃

的碧璇騎摩著托車去送報紙，在人潮洶湧的車陣或紅綠燈

停車的十字路口，一晃神就往紅燈的方向衝過去差點被其

他車子撞個正著，只好硬著頭皮被交通警察攔下來。

   碧璇說跑警局是家常便飯稀鬆平常的事，警局裡的員警

沒有一個不認識她，也知道她家庭破碎的痛苦。善心的警察

勸她，如果今天這張交通違規的罰單開下去，碧璇一天所賺

的送報錢都不夠繳罰金。迫於生計的無奈，她只好一再感謝

這些善心的警察！ 

   往後不用再靠送報維生的碧璇經常睡在庇護所的地板上

，她打著哈欠說，這樣的生活終於熬過了三十多個年頭，

她那兩個形同孤兒的孩子已經成年了，債務也還清了，然

而她的和尚老公還住在山頭那端混日子！

   中午休息過後的碧璇起身了，就把墊在地板上睡覺的厚

紙箱移開，拍拍沾黏在她肩膀、背部和牛仔褲上的灰塵，

她被灰塵嗆著了就輕咳一下喉嚨，碧璇呈現在大家眼前的

畫面是蓬頭垢面的外表，言行舉止卻像個堂堂七呎的爽朗

硬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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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碧璇短暫共事的姊妹們，在她展翅高飛離開庇護所

後，有時會看到碧璇隻身徘徊在環繞庇護所的山嵐水色

裡，看看深秋夕陽撲朔迷離的山頭上輝映著層層疊疊的

色澤中，竄動的山頭網羅了多少女子晨昏不醒的純情幽

夢？有多少曠男怨女初始的愛情崩落在山頭錯亂的森林

裡而流失了自己的影子？

   之於碧璇，好像做了一場錯愕的夢靨，她的魂魄神遊

在迷幻的山巒裡，枝椏勾住了她的衣衫而無法前行，於是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段漫長的時間，直到水澤中投入一粒石

子，「咚」的一聲，她才驚覺醒來！

   碧璇彷彿看到棄她而去的老公離群索居的身影，她閒

適愜意地躺在庇護所倉庫的地板上休歇，卻毫無止盡地等

待老公何時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