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7.19  百道網/艾曼達‧德馬科

今年倫敦國際書展將出版終身成就獎頒給了麥可‧克魯格，他效力於德國漢瑟出版社45年，同時也是一名才華橫溢的作家。他認為當今出版業最大的問題是好書被埋沒，三流圖書大行於世，出版品質和人們的閱讀品位都持續下降。

德國資深出版人：麥可‧克魯格（Michael Krüger） 
今年倫敦國際書展將出版終身成就獎頒給了麥可‧克魯格，他效力於德國漢瑟出版社（Hanser Literatur verlage）45年，同時也是一名才華橫溢的作家。他認為當今出版業最大的問題是好書被埋沒，三流圖書大行於世，出版品質和人們的閱讀品位都持續下降。

麥可‧克魯格從1968年起效力於慕尼黑漢瑟出版社，從編輯做起，18年後升任文學總監，1995年成為該社的一把手，今年年底他即將從這個位置上退休。克魯格本身也是一位作家，作品曾獲得許多獎項，部分小說和詩集被翻譯成英文出版。他在文學素養、翻譯以及詩歌方面的才華備受稱讚。正是由於他的努力，漢瑟出版社才有了今天的成就。2013年倫敦書展國際出版終身成就獎頒給了克魯格。
 
《出版觀察》（以下簡稱 PP）就出版業現狀、個人對將來的打算等問題對他進行了專訪。
 
PP：您在YouTube上製作了名為「麥可告訴你」的系列視頻，提及出版業的諸多議題。其中有一段，您提到了美國的文學翻譯，您說近些年被譯成英文的外國文學作品很少，且多由小型出版商出版，市面上很難看到。在這一點上，您對德國的英語專業出版商有什麼看法？
 
克魯格：歐洲出版商在翻譯很多好的作品，還有不少平庸之作，但大量糟糕的書也從美國引進被譯成歐洲各國語言，這一現狀我很不滿。除了克諾夫，只有新方向等小型出版社一直在翻譯歐洲作品。比如，20世紀最優秀的德語作家之一羅伯特‧瓦爾澤，他的很多作品直到現在才為美國的讀者讀到。要知道，他可是當代的卡夫卡！更別提僅有屈指可數幾位歐洲詩人的作品被翻譯成了英文，德國譯者和出版商卻冒著風險翻譯大量的英美詩歌。
 
PP：在您的領導下，漢瑟出版了許多高品質的翻譯文學作品，其中包括諾貝爾獲獎者奧爾罕‧帕慕克、德里克‧沃爾科特以及特蘭斯特‧羅默的作品。您認為在過去的幾十年中，漢瑟出版社在引進外國重要文學作品上最大的貢獻是什麼？
 
克魯格：我們一直以來都很樂於翻譯並出版外國作家的作品。我們更多的是好奇外國作家的思考方式。只要認為文學仍有意義，當然也就有翻譯的價值。我不知道漢瑟是否對文學領域作出了什麼貢獻，但是我們努力出版好書。生命如此短暫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那些糟糕的圖書上面。
 
PP：您也出版過本土諾貝爾得主的書，比如赫塔‧米勒。事實上，您已經被認為是諾貝爾頒獎禮上的「常客」。當漢瑟與作者簽約的時候，您是否時而有「這個傢伙很有可能獲得諾貝爾」的想法？
 
克魯格：不，我從未對任何一位作家是否能獲得諾貝爾進行過預測。我曾認為可能會拿獎的幾位都沒有如願：卡爾維諾、博爾赫斯、大衛‧格羅斯曼、菲力浦‧羅斯，還有很多應當獲得這個獎項卻從未被眷顧的人。諾貝爾獎應該每個月頒發一次，這樣每年至少有12位作者能夠去斯德哥爾摩。
 
PP：我聽說您從沒完整地看過一本電子書，你也一直反對用「產品」和「內容」來替代「圖書」和「文學」。但事實上圖書和文學的確是隨著時代發生了變化。您是否認為我們進入了一個文學走向枯竭的時代？

克魯格：我只知道圖書有好壞之分。你可以從紙上讀也可以從螢幕上讀，我不介意方式。只有當人們總是閱讀二流圖書、評論界對三流圖書交口稱讚、書店把糟糕的圖書擺上櫥窗的時候，我才會感到焦慮。自從圖書出版成為大眾市場的一分子，出版的品質就一再下降。但是我們身邊還是不乏好書，問題在於人們很難發現這些書的存在。人們以為有了數位化，讀者們就更容易找到好書。但問題是大多數的讀者都喜歡那些很糟糕的圖書！現代社會，大量的資金投入到基礎和高等教育中，結果卻是糟糕透頂的圖書比好書更受歡迎……對於這樣的現實我無法解釋。

PP：漢瑟是德國現存為數不多的獨立出版商。在您的任期內，德國的出版行業環境發生了什麼樣的改變，您認為未來獨立出版商還能保有現在的地位嗎？

克魯格：過去四十年中，大型集團公司的胃口越來越大，他們不斷地兼併獨立出版公司。就連優秀的出版商一年也讀不到一百本以上的圖書，而出版商不應該讓出版的書比自己讀過的書還多。我的解釋是：如果出版圖書的數量大於出版商實際閱讀書籍的數量，那就說明他們自己都不想讀那些書。這種境況讓人沮喪，很難想像在這樣的環境下獨立出版商如何生存，但是我們在努力。
 
PP：這不由讓我們想到了坎普出版社。漢瑟是她的支持者，同時也是其最有力的競爭者。現在坎普進入新的破產程序，您認為未來的三個月內，坎普前景如何？
 
克魯格：我衷心希望坎普能拿出一個可以把業務拉回正軌的重整方案。坎普是德國，甚至歐洲最有聲望的文學出版社，所有著名的哲學家、作家都是他們的合作作者。難以想像如此優秀的出版機構走向毀滅。
 
PP：通常要找到繼任者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喬‧蘭德爾的什麼特質讓他成為了候選人中的幸運兒？
 
克魯格：喬‧蘭德爾是漢瑟董事會決定的人選。他年輕、帥氣、學歷高而且隨和，我希望漢瑟的這個選擇是正確的。
 
PP：蘭德爾在2014年繼任後會面臨什麼樣的挑戰？
 
克魯格：要做的事情很多，主要任務就是讓漢瑟保持其獨立出版商的地位。我們在奧地利有一家小公司，在瑞士和柏林也各有分支機構，讓這些小公司和漢瑟保持一致的步調需要他做很多工作。
 
PP：雖然您年底就要退休了，但是您還會繼續參與漢瑟的一些工作。記者們總是會提到您是「不可替代」的，那麼在您退休後，主要還會負責漢瑟的哪些工作呢？
 
克魯格：我還不確定未來能為漢瑟做些什麼，但是我一定會坐在電話旁隨時等待回覆需要我解決的問題。

PP：聽說您退休後會寫本小說，是否已經有構思了呢？
 
克魯格：是的，我會創作新的小說，名字叫《遺囑》或《我最後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