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法國出版業巨頭阿歇特圖書出版集團（Hachette Livre）已經縱橫英語出版市場了。短短18個月之內，它已經吞併了霍德-海德蘭公司（Hodder Headline）和時代-華納出版公司（Time Warner Books）（現已更名為小布朗出版公司/利特爾與布朗）；它的英語出版物銷售額已經飆升到10億美元，僅次於培生集團（Pearson）和麥格羅‧希爾集團（McGraw-Hill）。贏利達4億英鎊的阿歇特英國分公司已經取代藍燈書屋成為英語市場最大的大眾圖書出版社。

阿歇特集團宣導的是「聯合對外，整體發展」。在總裁蒂姆‧希利‧哈欽森的穩健領導下，如今阿歇特集團麾下已經擁有了四大子公司-霍德-海德蘭出版公司（Hodder Headline）、獵戶星出版公司（Orion）、小布朗出版公司（Little Brown）以及章魚（Octopus）出版公司。獲得今天的成績要歸功於哈欽森善於平衡下屬各公司不同的特點和企業文化，整合資源，突出優勢。在處理子公司之間的事務時，阿歇特集團的策略是求同存異，整體發展。「我正努力使集團的發展既成功又漂亮。」希利‧哈欽森說。

但是面臨新格局帶來的問題，阿歇特集團畢竟剛剛踏上解決的第一步。它將如何拿捏尺度，分配利益，處理子公司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正如阿歇特集團的一位競爭對手發出的質疑：「這個聯盟距離像巴爾幹半島一樣四分五裂還有多遠？」

鼓勵內部競爭

自2004年阿歇特（英國）出版集團成立以來，希利‧哈欽森就在一直遊說文學代理人，鼓勵他們把阿歇特集團下屬各子公司看作相互獨立的，把書稿多送交幾位編輯。但是當他看過所有的編輯會議記錄後，就開始痛斥集團內部壁壘森嚴，各自為營。如果要使資訊在集團內部得以順利傳達，避免因資訊不暢造成嚴重損失，他只有打破這個壁壘。

當出版社對一部書稿的出價達到「權威著作級別」（authority level）時──現在非小說類應該已經漲到30萬英鎊──他儘量不就作品本身發表意見，而僅僅從財務角度對這一圖書交易進行審評。集團各下屬出版商（divisional publishers）說，哈欽森提出的問題總是很尖銳，但是很有幫助。

阿歇特集團允許各家分公司參與書稿競標，直到他們成為拍賣會上僅剩的競爭者。這時希利‧哈欽森就會和阿歇特（英國）集團副總裁兼獵戶星公司執行長彼得‧羅奇開會討論最後由哪家公司出版。這和藍燈書屋的制度相似；但是希利‧哈欽森強調他鼓勵各家分公司為自己想出版的圖書「競標」。

談到分公司盲目投標的問題時，哈欽森提到了黛安‧賽特菲爾德的《第十三個傳說》（The Thirteenth Tale）為例。「因為霍德公司和海德蘭公司的主管都來問我拍賣會上的戰術建議，我就很難向獵戶星公司提供競爭建議了。所以就由阿諾德‧諾里（阿歇特全球總公司主席）來分管獵戶星公司──但是我告訴他，無論如何我們整個集團不應該失去這本書。」最後獵戶星公司以80萬英鎊購得。「當然三家同時競爭一本書的情況很少見──大多數時候集團內部對一本書的看法常常是不同的。」

利用規模效應抗衡折扣戰

收購小布朗公司使阿歇特集團在世界範圍內收購版權成為可能，目前集團國際部已經制定了跨國合作步驟。但是希利‧哈欽森相信公司內部之間的關係更加重要：「當員工拿起電話談公事時，心情放鬆會事半功倍。」他強調阿歇特要儘量避免在其他公司裡出現的內部敵對狀態。「我真的不在乎短時間內哪個部門盈利哪個部門虧損，因為最終它們都會取得各自的業績。」

盡管哈欽森決定不建立一個費用昂貴的集團機構，他也不得不承認或許阿歇特集團不如競爭對手組織科學。面對這種現狀，他任命理查‧基特遜（小布朗公司前國際銷售總監）擔任阿歇特（英國）圖書出版集團的商務主管。哈欽森說：「我對他的要求就是使我們獲得最大利潤，在整個出版業中有上佳表現。」

集團最大的變革是在零售方面。從去年9月開始，企鵝出版公司前執行長安東尼‧福布斯‧沃森被阿歇特聘為顧問，用6個月時間走訪調查了阿歇特（英國）集團的各家子公司。據希利‧哈欽森說，安東尼最終的報告發現阿歇特的統一結構「優於企鵝公司」，因為「阿歇特有更多的頂尖人才專注於確定的出版書目（finite list of books）」。但是破壞統一局面卻是銷售環節：「面對大客戶，集團各個出版社聯合起來作為一個整體談判更佔優勢，因為你只需要一個專門的銷售總監來和史密斯（W.H. Smith）或者水石（Waterstone’s）這樣的大型連鎖書店打交道。」

對希利‧哈欽森來說，長期以來對零售商「痛苦的」讓步已經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他估計，自從1995年「淨價協議」（the Net Book Agreement）取消後，總體上出版商已經出讓了10%的折扣。「而各出版商還正在競相提供更多的折扣。」由於集團下屬的霍德-海德蘭出版社以低折扣著稱，也許有些零售商會發現有利可圖，哈欽森承認霍德-海德蘭已經成為集團其他子公司的競爭對手。

但是哈欽森宣稱，這種情況已經不復存在了。「現在如果有書店想和我們叫板，他們就是在自掘墳墓──我們絕不會妥協」。因為「現在第一次有兩大出版社──我們和藍燈書屋，讓任何一個書店都不敢為了從我們這裡獲得更多折扣，而威脅說『不再銷售你們所有的圖書』。因為市場上大約有30%的暢銷書是我們集團出版的。」

在獵戶星公司執行長彼得‧羅奇和霍德-海德蘭公司行銷總監馬丁‧內爾德幫助下，一套新的規則在阿歇特集團所有的銷售總監中間開始施行了，對促銷折扣做了嚴格的規定。最終的目標是完善一整套制度在整個集團推廣。「我們看不出繼續提高交易基礎門檻有什麼必要，而且也不喜歡『買二贈一』。」希利‧哈欽森說，「我們不會支持其他人的市場瓜分戰爭──市場的彈性比人們想像的更小。」

哈欽森承認，起初每個分公司的銷售部門各自為戰，這些規則執行起來就像個「噩夢」。但是如今他們已經適應了，並且「沒有跡象顯示採取這種措施會對我們的銷售或市場佔比造成不利影響」。

此外，哈欽森還強烈反對城市商業中心區連鎖書店提出制定有利於他們競爭的條款的要求。「突然間書商變成了農民。2004年末，水石和奧托卡（Ottakar’s）宣佈利潤創下紀錄，而水石實現了零營運資金（zero working capital）。這非常成功。2005年，圖書零售業有些低迷，於是各書商就開始搞低價惡性競爭。書商自身需要重新整合。由於我們已經給他們提供了世界上最低的折扣，因此無論在道義上還是生意上我都沒有理由幫他們走出困境。」

在集權和分權之間尋找平衡

新成立的阿歇特環球集團（Hachette universe）的每一個宣佈都被整個行業認真地研究。為什麼收購海德蘭出版社之後仍將它作為一個獨立的出版品牌？希利‧哈欽森說主要是考慮要給集團下屬單位「提供喘息的空間」，並且確保集團下屬每個公司品牌都有一個強有力的成長計畫支持。但是，他同時也承認，收購之後還是降低了霍德-海德蘭出版社作為獨立實體的地位，它的很多基礎部門都被阿歇特接手管理了。

哈欽森拒絕透露阿歇特集團下屬出版社中，哪個贏利水準最高，只是說很難將銷售數百萬冊暢銷書的出版納入統一規劃，他的目標是使所有的子公司都獲得雙倍利潤，使阿歇特集團的一些分公司能夠有能力與藍燈書屋和企鵝公司抗衡。

希利‧哈欽森把較多的精力放在了澳洲和紐西蘭。阿歇特集團把很多公司都打上了自己的標籤，並且在每個子公司都單獨設立了銷售和行銷部門，以實現未來兩年內規模翻番的目標。

另外一個在集團整合中頗費周折的公司是章魚出版公司。希利‧哈欽森說這家以插圖本書籍見長的公司習慣於墨守成規，而且分公司規模太小，不適合英國零售商或者國際客戶的要求。

目前為止，各家英國分公司中盈利最多的是霍德教育圖書出版公司（Hodder Education），這是在教育消費市場上的領導品牌。一些人指責希利‧哈欽森靠壓榨在教育領域的利潤來支撐大眾商業出版。一位觀察家說：「蒂姆骨子裡熱衷於大眾商業出版，但是他知道大眾出版永遠不會有合理的回報。他有效地掩飾了這一點，但是如今教育出版領域也需要投資了。」

但希利‧哈欽森強調，在最近完成對Philip Allan Updates出版公司的收購之後，他已經做好了在教育領域投資的準備。他指的是關於新媒體的觀念上的革命性轉變。「過去三年內除了一套電子產品（electronic dimension），包括CD、DVD、網站或者互動式測試（interactive testing），我們沒有發行一套主要的教材。」

希利‧哈欽森關於數位下載的觀點有些與眾不同──他已經明白地拒絕跟從競爭對手大規模的數位計畫。他的立場很鮮明：「出版商應該儘量前瞻市場，或者和現有的市場互動，但是不應該回應科技的發展。」

他回憶了90年代的CD-ROM泡沫，他預計當時各出版商在這項新技術上一共投資了5,000萬英鎊，但是幾乎沒幾張CD-ROM的銷量超過了5,000張。「在創建數位資源庫（digital warehouses）問題上我也有相同的觀點：我不會創建數位資源庫，除非有人能告訴我把所有的產品整齊地羅列在一起有什麼意義。如果強迫讀者購買，他們也不明白買了有什麼用。」

受不久前藍燈書屋收購BBC Books影響，阿歇特集團在英國市場的佔比減少了幾個百分點。有謠言盛傳阿歇特的下一個收購目標是西蒙與舒斯特出版社，但是希利‧哈欽森否認這個說法──至少在美國不會採取收購行動。收購西蒙與舒斯特出版社「在可預見的未來並不合適」，他說道。在進行下一次收購之前，哈欽森要確保「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簡單明瞭並且管理有序」。

哈欽森深信，遵循嚴格的步驟至關重要。「毫無疑問，五年內那些子公司一定會積極管理。」在嚴格的監管制度和下放給各公司自主權之間尋找平衡點是真正的挑戰。如果找不到平衡點，阿歇特集團就將面臨巴爾幹半島式的危險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