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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27 12:30:29瀏覽1051|回應3|推薦28 | |
走近了,果然是座孤單單底一座城樓佇立山嶺上,山顛之上唯有一座古城樓挺立其間,質樸雄巍,別無其他建物。
關樓前,大伙下得滑竿,感到終於來到南嶺關了,鬆口氣,四處走動,伸腿舞臂活血去麻痺。城樓前青石舖道,行走在其上,頓生古昔渺茫之感慨。朝北的門樓楣首上楷書正刻:「嶺南第一關」五個大字雄勁古樸,頗有一夫當關,萬人莫開之氣勢。穿逾關樓底道出來見南門城樓上則蒃刻有「南粵雄關」四個大字蒼勁有力。厚重磚石砌成的關樓飽浸歷史的滄桑,關樓進深為四開間,重簷六排柱子,前後帶廊,歇山式屋頂,屋脊上飾有脊獸,朝南長望,樓側列石階上關樓,其上駐兵警戒。 城樓為界,城樓這邊江西贛州大餘縣境,從南門穿過去,幾步之遙即進入廣東。關樓下除了他們這一伙人眾,再無其他旅人。想往昔商賈如雲,貨物如雨,萬足踐履,冬無寒土的繁榮景致,再地無復得見。 一自關隘道下過關,頓然領覺廣東這邊的風明顯較江西那邊大得多,而且冰涼刺骨,讓人凜冽不已,明顯地感受到海風吹上來造成山嶺氣候的差異。 關樓南門口前立有勒碑記敘梅關關樓略述,碑文述明關樓建于宋嘉佑年間,大庾嶺古道乃史上是橫跨贛粵兩省天然屏障,佔地山勢險峻,峰巒對峙,夙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自古以來為商旅南來北往的必經之路。梅嶺現尚存完整古驛道約八百米。 趙鑫坤跟著碑文唸畢,很有一番感慨,他向也帶著小孩在一旁看碑唐太嘆息道: 「文天祥即在此地於檻中誓忠節,正氣歌所言:『饑死真吾志,夢中行采薇。』正是述文文山檻於梅關的情形。」 唐太唯諾應答,經歷前夜事故,唐太心有芥蒂,但礙著趙太及兩家孩子,總得敷衍應付。可趙鑫坤卻一點疙瘩也無似的,竟還照舊若無其事地找著她來論古道今。 他又語帶賣弄地說:禪宗六祖惠能就是在此地衣缽石旁打坐,南華禪寺就坐落在南嶺山下的韶關,惠能的偈詩:「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仍舊題於寺壁上。 他愈說酸氣與詩興愈發高漲,又繼續引另一古詩,他誦述: 「蘇軾貶官海南,他的『贈嶺上梅』就是過梅嶺時作的詩,詩云:『梅花開盡雜花開,過盡行人君不來。不趁青梅嘗煮酒,要看細雨熟黃梅。』」。 聴他一番引詩敘古,唐太心想此人雖行事有點鬼祟對她尚存覬覦之心,但看來尚頗有點才學。她暫釋抵制之態,迎合地稱許他飽讀詩書。 「那有什麼用,現在的世代,這些東西都得銷毀,都是封建的餘毒渣滓,都要清算掉的。」 趙鑫坤神情黯然嘆地嘆息,隨又改口道: 「毛主席說得好,古今多少豪傑墨客,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唐太聽了,覺得人人都心懷警愓,生怕說錯話落人把柄;她可能看錯此人,並不像她以為那麼具有城府,可能也一樣地是個苟全性命於亂世的出亡人。他一家人口風都緊,絕不跟她提此行最後目的地,然而卻不時反問她的行程與目的。照眼前行事看來很可能跟惠芳是走同樣道路,懷著同樣目 的,要不然何以攜家帶眷急急投南? 他們一家人不願談細節,惠芳也不想問。只是感到此人在眼前這種情形下,依舊色心未泯,太太兒子都在旁邊,竟然還想打她這個單身攜著三個稚齡子女的女人主意,行為未免太卑下了吧。可是惠芳回頭一想,自己又好到哪去?何嘗又兩樣,不是才脫離一段露水姻緣嗎?一個孕婦甫生下一女,就抵不住誘惑,跟幫著接生的男人苟合。看來男女間的情事,不論在什麼場合,都是無以寂滅的。 眺望嶺南天空蔚藍如洗,梅關古道幽離開關樓不遠處古道旁有一廟宇,號「夫人廟」,是奉祀張九齡侍妾戚宜芬廟宇,張九齡過嶺南的以其孕婦之血祭山神。廟宇歷經兵燹已毀敗傾圯,然其後梅園卻花開燦爛。嶺南氣候,晚春時節臘梅依舊綻放,老梅根柢盤錯,枝槎聳矗,橫出斜逸,或白或紅或粉或黃的梅花間錯展姿呈現出一片春光爛縵來。 廟旁邊有販子以木桶盛來自家做的梅子販于過客,他們兩家各買了些,準備打發作晚飯。 買完梅子,聽見遠處亭子那頭有人在唱歌,還伴著竹笛聲,翕然隨風飄過來熟悉的歌詞: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扶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那是惠芳他們在重慶時,常唱的「送別」。不想現在到了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竟還有人會唱。輕嬝平摰的歌聲笛音恰恰吻合眼下的情境,她不禁出神凝足地諦聽,神思不由飄向過往,眼眶也止不住激慟沁出淚來。 失神中,前頭有人吆喝: 「上滑竿了!走嚜!」是轎夫催他們上滑竿。惠芳趕緊拉出手絹拭過眼角,抱起小霞跟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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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