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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4/18 18:56:11瀏覽271|回應0|推薦0 | |
台灣出版界,城邦集團首席執行長何飛鵬是一個「異數」。當出版人都在談文化理想時,他談經營、談市場,談怎麼用書賺錢。當文化人把出版社當「家」、大家一起吃「大鍋飯」時,他談企業組織、談管理,談老闆和員工該有的職場關係。 有人說他霸氣十足,有人說他銅臭味重。然而不可否認,何飛鵬所領導的城邦集團,是台灣第一個成功將出版組織企業化的公司,將台灣出版文化事業推向一個新的領域。他當過報社記者、創辦商業周刊、擔任十多個出版社的發行人,十年來推動過兩千本書的出版,對文化產品的敏銳度在台灣稱得上數一數二。 何飛鵬認為,蘋果日報的成功全因堅守商業路線,整個企業從上到下準確地遵守「心中有讀者」的商業邏輯。而台灣媒體卻常讓文化理想模糊了商業規則。 文化理想跟商業邏輯可以不衝突嗎?知識產業又如何企業化?長達四小時的對談中,王社長不斷向何執行長討教城邦的經驗,因為這也是聯合報系所需要的。以下是王社長和何飛鵬的訪談摘要: 王社長(以下簡稱王):你在媒體與出版工作多年,可否談一下你對台灣整體媒體的看法? 何飛鵬(以下簡稱何):我很怕講錯話,因為我的很多觀念,都跟我的老朋友不一樣。這一次我到新加坡參加大眾書局辦的華文書展,接受聯合早報記者的採訪。過去曾有人問我做出版是不是經常有文化理想與生意上的落差?我認為這兩件事是一件事:從經營面來看,如果你不能把文化理想藏在生意的邏輯裡,你是做不久的。聯合早報記者反問我一個問題:那做出版是不是要跟著市場潮流走? 《從讀者立場看待書市》 其實我會那麼說,是因為過去台灣做出版的人心裡有太多理想,覺得自己應該把這個社會帶到那裡?做為知識份子,應該帶給社會什麼?想太多,生意面便不見了。到最後所有的書市都只做你想做的書,而不是讀者想看的書。我的說法只是想做一個平衡。 台灣很多出版社都想出「好書」來改變社會,我覺得,「好書」這兩個字本身便有大麻煩,隱含把書分為上等、中等、下等。這個邏輯是不對的,當讀者因為閱讀書而改變、或感到enjoy,這本書便產生價值,而沒有好壞之分。我認為書無好壞(前提是出版人不會出版教人作奸犯科的書),只要讀者從中獲得他需要的東西,就是好書。但一般出版人的觀念會認為文化人文的書是好書,減肥書就不是好書。 (我得承認,大概是因為高中的時候讀的古文,被「文以載道」這四個字打到了,總覺得就算是看電影,也該看些「有意義」的。總之就是有一個自居為讀書人,我就是比較有文化的、你們其實不懂,讓我寫些文字來教你,看了我寫的東西之後你就可以有些成長、有些收穫。一直到很後來的後來,我才稍微改掉一小部分那種凡事都要衡量價值、批判是非的壞習慣。因為,價值的尺因人而異,我哪裡有權力power、能力ability、權利right替他人決定對錯?硬要幹這種事,只是讓自己痛苦。) 蘋果日報剛進來台灣時,我寫了一篇文章,被簡志信(時報周刊董事長)罵了一頓。我當時寫黎智英,說如果他能將狗仔精神發揮在正面上,讓亂臣賊子懼,發揮了狗仔精神讓這些人不敢貪污,這樣有什麼不好?我觀察蘋果日報和一般媒體的差別,黎智英心中是沒有文化人的沙文主義(註),而台灣一般媒體心中則有。這種價值觀是一種知識份子的傲慢和主觀,用知識份子的眼光來評斷台灣社會需要什麼?不需要什麼?但對讀者來說,他們心中沒有好壞之分,對他們用的、讓他們enjoy的,他們就會去買來看。台灣出版界、媒體無法用經營面去思考問題,有太多的包袱要面對讀者,這是我心中最大的感慨。 過去這十年來我一直在做書,做書和做媒體最大差別的在於,每本書都可以得到市場清楚的結論,我可以分析,是那件事讓書賺了,是哪個原因讓書賠了,因果關係非常的清楚。但雜誌和報紙,卻是用長期的定位來經營讀者,當你在報紙上發表一篇文章,你無法馬上連結最後與業績的關係,因此,做媒體和雜誌對市場不如做書的人敏感。 你心中有讀者,便會提供他需要的內容。如果你心中有價值觀、好壞問題,就不是真的「心中有讀者」。 我舉一個例,我和詹宏志辦的PC Home Online股票上櫃時,我每天都要翻翻股市行情表。經過比較我發現,蘋果日報很容易便翻到我要看的資訊,如果報紙「心中有讀者」,就會把股市行情表呈現的很友善,歸類會非常清楚,讓讀者第一次拿報紙時就能立即找到這些東西。 蘋果的特色是,不要一種資訊時,它或許整個拿掉;如果要時,它就會做得很友善、方便,不會做半調子、若有似無的。如果報紙「心中有讀者」,組織從上到下、每一個環節都會「心中有讀者」,不會丟掉任何一個細微的版面、任何一個細微的服務。那怕是只有五百字,也會假設會有人因為那五百字來買報紙。蘋果日報便是這樣一種「心中有讀者」的報紙。 (做事情就該要有這種態度啊!) 做了十年出版,我每天都在生死線上搏命,知道那一個標題、顏色會影響書的銷售,對市場相當敏感。因此我看台灣媒體,會覺得台灣媒體對市場敏感度的訓練不夠。 《狗仔精神要用到公眾利益上》 王:你剛提到,以前的文化人、媒體人,會有一些把自己手腳綁起來的地方。蘋果日報剛來台灣的時候,大家都很關心什麼是狗仔文化。我記得我跟報社編輯部同事討論狗仔文化時,也提到狗仔精神如果用在揭人隱私、無益公眾時,或許不好,但如果把狗仔精神落實到有益於公眾的事情上,這不正是新聞工作者該追求的目標嗎? 何:我認為是非對錯的判斷,從記者、編輯、長官到老闆都應該要有,報社應該有一個清楚的系統邏輯,很明確的知道什麼新聞該刊、什麼新聞不該刊,若需要去判斷是非對錯,應該是這新聞的是非臨界點太模糊了,這時候才要仰賴決策。 我認為狗仔文化被污名化了,被污名化為「揭人隱私」。「鍥而不捨、找出答案」也是狗仔精神的一部份,是黎智英帶進來、跟過去台灣媒體不同的採訪精神。台灣忽略這一部份,卻只用「揭人隱私」來解釋狗仔文化。 我以前當經濟記者時,覺得台灣的影劇記者真好做,只習慣接受採訪對象提供的資訊。因為所有報紙都一樣,所以大家都相安無事。當黎智英一來,所有的習慣都打破。我覺得狗仔文化就像刀子一樣,刀子可以用來切菜、切水果,也可以用來殺人,但是刀子本身沒錯。刀子到底怎麼用才對?報社有這麼多主管在管新聞,記者其實可以不需要有判斷,由主管來判斷。 我再舉一個有趣的例子,黎智英用的人,有跟各位不同嗎?一個都沒有,他完全接收原來台灣報紙的記者。好了,到了黎智英手下,每個都兇悍得不得了,在原來的媒體裡,個個都像綿羊。問題出在那裡?用法不同嘛!老闆的邏輯不一樣嘛!對不對?用一套衡量的邏輯,引導工作者,就能將綿羊變成狼。 管理學上說,「You get what you measure」。你用道德衡量它,你會得到道德;你用數字衡量它,你會得到數字。(說得太好了。什麼平衡計分卡什麼東西,我不能說這些工具沒有用,但是這些東西被濫用!企業一窩蜂的崇拜這些企管工具,彷彿不來這麼一下顯不出自己跟得上時代。到最後本末倒置,為了評量而評量,對組織而言是浪費資源、也讓組織裡面的人怨聲載道。結果就是,為了應付評量,製造了一堆垃圾數據去輸入、分析,當然評量所得的結果也是一堆垃圾。)台灣媒體心中想了太多的文化與責任,而黎智英以不同的價值衡量新聞,所以得到不同的結果。 媒體那有機會引導社會?說句實話,媒體是最投機的,雖然我這個觀點大部份的新聞傳播學者都不會認同,但捫心自問,如果全世界的人都認為他有罪,媒體敢說他沒罪嗎?媒體不敢承擔這個責任,這就是投機,媒體預測市場的風向,而用風向報導新聞;媒體無法立即改變這個社會,可是我們又偏偏賦予媒體糾正社會風氣的重責大任,做得到嗎?其實是做不到的,所以媒體常拿這個責任,去做違背市場的決定。這就是我講的,「手被綁起來了」。 蘋果日報的邏輯也不是黎智英在判斷,而是一套系統、價值觀在判斷。他現在有多少時間不在台灣,怎麼會等他來判斷?台灣媒體,向來是「有什麼樣的總編輯,就有什麼樣的報紙」,這是風格的問題,但新聞取捨不該如此,而是應該用一套系統來運作,靠組織邏輯來判斷,若要靠老闆英明,就不容易做到了。老闆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慾,因此不應該是人來判斷,而是系統來判斷。如何去建構這個系統邏輯,我認為是最重要的事情。 其實我心裡是不服氣,為什麼台灣人不能辦報能像他那樣,所以我一直在觀察這件事,到底為什麼這一群綿羊到了黎先生的手上就變成一群狼,而觀察的結果發現其中的差異就在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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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