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說明：印有切‧格瓦拉的古巴貨幣。

吳宜臻 譯寫

走上革命之路
1928年 6月24日，埃爾內斯托‧切‧格瓦拉（Ernesto Che Guevara）出生於阿根廷羅薩里奧省，家境寬裕。其父是土木專業的工程師，擁有一家建築公司。格瓦拉的父親思想開明，具有民主和社會主義思想傾向，同情勞苦大眾，支持進步力量。格瓦拉在具批判性的家庭環境中生長，自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和進步思想的薰陶，在心底埋下了革命的種子。
唸醫學院時，格瓦拉同朋友一道騎摩托車走遍幾乎整個中美和南美，他寫的遊記《革命前夕的摩托車之旅》現在也已經被拍成電影。在這趟旅程中，格瓦拉親眼看到美國財團如何從拉丁美洲這塊大陸上汲取大量原料和鉅額利潤，國家落後且不具自主性，政府的成立或廢黜完全依照美國財團的喜好。拉美本地的統治者之無能和貪腐，不是讓財富白白流進財團口袋，就是將它們搬運到國外。而各地群起反叛的群眾到最後大多變成一個又一個的派系組織，並未成為團結的政治力量。
1955年，格瓦拉在墨西哥認識了古巴律師卡斯楚。卡斯楚一心想把他的祖國從莊園制中解放出來，格瓦拉感到十分激動：「這場戰役一定會得勝。我感染了他的樂觀，終止種種不幸和開始鬥爭定是不可避免的！」1956年12月，卡斯楚、格瓦拉帶著八十位戰士朝古巴出航。當時統治古巴的是巴蒂斯塔獨裁政權，基礎極不穩固且相當貪污腐敗，戰爭持續兩年就推翻了巴蒂斯塔。
格瓦拉的國際主義
卡斯楚和格瓦拉建立起的新政權欲解放古巴原本對美國的依附狀態，使古巴現代化和工業化。但其少數進步措施，像是還稱不上激烈的土地改革，已使美國感到難以忍受。美國和古巴的資本想撤離這個島嶼，美國政府為迫使卡斯楚政權屈服，對古巴實施了全面經濟制裁。古巴無計可施，他們沒有什麼天然資源可以對抗美國的貿易制裁，只好往蘇聯靠攏。
1961年，卡斯楚突然宣佈成為「馬列主義者」。但是蘇聯官僚想的，卻不是如何擴展古巴的革命成果。他們希望控制古巴，藉此擴張其國際影響力。蘇聯派了大批「顧問」到哈瓦那，並多次試圖干涉古巴政策。
面對蘇聯對古巴的干預，格瓦拉和卡斯楚兩人的做法相當不同。我們也可從格瓦拉的反應與其後續的行動清楚看到他的優點和缺點。卡斯楚嘗試利用蘇聯和中國間的矛盾來擴大古巴的斡旋空間，格瓦拉則想要把革命擴大開來。格瓦拉抨擊蘇聯放棄革命來維持與美國勢力間的平衡。1965年切譴責蘇聯是「剝削者的同謀」。
史達林執政後的蘇聯，一貫的外交政策就以蘇聯本國利益為優先，國際革命淪為蘇聯與資產階級國家談判的籌碼。古巴當時的處境即是如此。蘇聯的領導層將這個美國大門前的革命島嶼視為兩超級強權競賽中的王牌，壓制古巴，並拿它做為跟美國利益交換的條件。格瓦拉反對蘇聯這種行徑，認為保持革命成果，並更進一步拓展革命是第一要務。從國際革命的觀點來看，切的想法絕對是正確的。
格瓦拉的錯誤與悲劇
格瓦拉深知不斷擴展革命的重要性，但他對革命過於浪漫、英雄主義式的看法也正是其缺點。格瓦拉過於相信個人的熱情與勇氣能夠感染並帶領生活困苦的人民一同起義反抗壓迫。
格瓦拉企圖把古巴的經驗作為藍本應用在另一場革命上，想要把號召全南美洲起身反抗壓迫的信號放在玻利維亞，但他悲慘地失敗了。
1966-1967年，格瓦拉同一些古巴的戰友在玻利維亞成立了一個游擊隊的訓練營，同時集結參加游擊隊的戰士。但玻利維亞的農民對切的鬥爭絲亳不感興趣。玻利維亞政府的統治不像古巴的巴蒂斯塔政權那樣微弱和不穩固。游擊隊完全是孤立的。政府的軍隊和來自美國的援助不斷地殺害許多戰士。一年後這場鬥爭徹底失敗：10月9日格瓦拉跟他的游擊隊中了埋伏。他被俘虜，隨後遭槍決。
選擇玻利維亞可說是個偶然。在格瓦拉的理論中，「地點」是無關緊要的。格瓦拉認為，一個革命者不必等待條件成熟才進行革命，經由革命者的行動就可以實現革命。游擊隊應該在一個特定的區域裡直接進行他們英勇的游擊戰，在游擊戰中，游擊隊員就可建立自己的堡壘。鬥爭將可以迫使獨裁政權亳無掩飾地暴露它的粗暴和野蠻；游擊隊能夠從農民那邊得到補給。接著，愈來愈多的地區將會被捲入起義的行動中，直到最後的勝利。
從1950年代起，格瓦拉一再閱讀馬克思的文章，他和馬克思一樣根本地敵視剝削和壓迫。但他在政治上背離了馬克思的基本信念——要從資本主義中解放出來，唯有工人自己才能做到。格瓦拉認為，革命是產生自極端的貧困和尖銳的壓迫。只要果敢堅毅的行動、足夠的膽量和游擊隊的正確觀念就可以感動農民、教育他們並帶往正確的方向。
當他們在玻利維亞冒險犯難的時候，當地的礦工正在罷工——這是獨立於格瓦拉的游擊隊的行動。1950年代後，南美洲地區的工人階級隱然覺醒並成為一股強大的勢力。玻利維亞的礦工早在1952年就已是革命的開路先鋒。1969年，工人在阿根廷的柯多巴市（Cordoba）和羅沙尼亞（Rosaria）有過短暫的執政。1960年代末期，智利同樣有愈來愈多的工人起身反抗。這是1970年社會民主黨人、社會主義者和其他阿顏德（Allende）領導下的人所共組的聯盟之所以能在選舉中獲勝的前提。要是格瓦拉在閱讀馬克思著作時，仔細思考馬克思所主張工人階級是推翻資本主義的關鍵，能夠把他民族解放的目標跟在這塊大陸上不斷爆發的工人階級鬥爭連結起來，這段歷史該會有不同的結局。
本文譯寫自德國「左翼力量」網站的文章：“Che Guevara: Ein tragischer Held”，http://www.sozialismus-von-unten.de/lr/artikel_1217.html （連結第十二期，200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