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的第一次，不勝枚舉。隨著年紀增長，體驗那種初次的機會愈少。而我的第一堂鋼琴課，終於在這個星期四忐忑不安的展開。

跟著老師走進302琴房，發現他比我還要侷促不安，頓時反而讓我放鬆許多。小小的琴房裡，擺放著一架發亮的鋼琴，兩張椅，一個小矮櫃，我們坐落鋼琴前，老師結結巴巴的向我說明著基本樂理。

「首先，我們要學會看譜。」

「嗯。」

「這個空心的音符，叫做全音符。這個是符桿……」老師指著教本上的音符，一一說明，句與句之間，呃、嗯不斷，我發現他不是不專業，只是拙於口條，所以我便偶而問個問題，至少讓他有個喘息，也表現一下，我是有在認真

「好，一般，我們要先找到中央C的位置。」

「嗯。」我依照指示，按下白鍵。

DO。

「現在我們就先來練習右手這五個音。」

點點頭，我僵硬的五根右手指頭，羞怯地擺上五個白鍵。

DO。RA。ME。FA。SO。

老師做了個手勢示範，「要注意，手不可以靠在琴鍵上，要好像拱起來這樣。」

DO。RA。ME。FA。SO。

「彈奏時，是用指尖去TOUCH琴鍵。」

DO。RA。ME。FA。SO。

「其他的手指儘量不要翹起來。」

DO。RA。ME。FA。SO。

思緒從第五遍開始，飄流。

天啊！手快抽筋了……為什麼壓抑不住翹起來的手指……怎麼小指老是跟我作對……怎麼手指頭都不聽使喚……嗚……

「手要注意，不要垮下去。」

「嗯。」

DO。RA。ME。FA。SO。

「剛開始練習時，可以用左手去握住右手的手腕。避免它垮下去。」

DO。RA。ME。FA。SO。

「手腕放鬆。」

總共，我想有三十次的DO。RA。ME。FA。SO。吧……

接著，老師準備讓我練習彈奏我的人生第一曲。Jingle Bell。他對我說明琴譜上要注意的地方，以及各種符號代表的意義，然後，我開始，叮叮噹叮叮噹…………

彈了幾回後，我也發現這首曲子只有五個音，就是

DO。RA。ME。FA。SO。

果然，簡單恆久遠。

第二首，蜜蜂做工。我一眼領會，一樣是五個音。

DO。RA。ME。FA。SO。

再度證明，簡單恆久遠。

反覆練習了幾遍，有點手忙指亂，因為我得注意，節拍、音符長短，還要留意是否按對鍵，感覺右手五根手指頭真是既慌亂又狼狽。

忍不住我問老師說，「大家都是這樣嗎？」

「嗯，剛開始的時候，都會，呃……有點忙。」聽得出來老師針酌用字，深怕打擊了我。

還有一點時間，老師決定讓我也試試左手的手指。一樣是，DO。RA。ME。FA。SO。不過，是倒著來的低八度。

左手，顯然比右手拙。不僅手指亂翹，還會錯彈，DO。RA。ME。FA。SO。

老師頻頻出聲糾正，讓我很不好意思，只能緊盯著那五根左手指頭，拼命想用念力導正它們的不聽使喚。

雙手合併練習。我又開始了DO。RA。ME。FA。SO。

兩隻手同時在琴鍵上規律的移動，我清楚的看見，自己的手指，真的動得好醜！

總算，結束了。老師叮嚀我一些課後練習的注意事項，以及功課，並且翻著教本跟我說，「通常我的學生大約，三個月到半年，就可以把這本裡面的曲子彈得不錯了。」

這時我彷彿在他眼中，看到一道驕傲自信的光芒，堅定放射出來。剛才那五十分鐘課堂中的靦腆，瞬間消失無影踪。

為了讓我了解雙手彈奏的和弦應用，老師決定示範一曲天鵝湖給我看。

熟悉的旋律隨著老師美麗的手指流洩而出，我發現他，不是我想像中蒼白的指頭，我以為的彈鋼琴手指，但那是一雙自信的雙手，漂亮的手勢，熟練自在，沒有遲疑停頓。

想到我的叮叮噹和嗡嗡嗡，還在二二六六，真不知何時才能像天鵝湖優雅的悠游自在於黑白鍵上。

小蜜蜂和天鵝之間的距離，恐怕是，千山萬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