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著雨的夜裡,窗外被雨點交織得細細密密,
濛瀧的雨幕,把世界輕柔地隔離了開來。
溫暖的室內,玻璃窗上漫著霧氣,
輕輕塗畫,窗外的世界清晰了起來。
不消多久,窗上又瀰漫了一層霧氣,
隱約可見先前描摹的影子。
詩情畫意的余秋雨在《文化苦旅》的《夜雨詩意》裡,曾這麼寫著:「光聽著窗外夜色中時緊時疏的雨聲,便滿心都會貯足了詩。……正是在這種情境下,你會感受到往常的世俗喧囂一時澆滅,天上人間只剩下了被雨統一的寧定,被雨聲阻隔的寂寥。……外界的一切全成了想像,夜雨中的想像總是特別專注、特別遙遠。」
「黯淡的燈光照著密密的雨腳,玻璃窗冰冷冰冷,被你呵出的熱氣呵成一片迷霧。……風不大,輕輕一陣立即轉換成淅瀝雨聲,轉換成河中更密的漣漪,轉換成路上更稠的泥濘。此時此刻,天地間再也沒有什麼會干擾這放任自由的風聲雨聲。你用溫熱的手指劃去窗上的霧氣,看見了窗子外曾無數晶瑩的雨滴。新的霧氣又朦了上來,你還是用手指去劃,劃著劃著,終於劃出了你思念中的名字。」
初次見到這段文字時,淅瀝淅瀝的雨聲,彷彿自寂靜的字裡行間由遠而近地響起。
雨點的踢踏聲,形成了一片安全的帷幕,將自己與世界隔離。沉寂的夜,萬物沉沉睡去,此時此刻,再沒有事煩憂,沒有人紛擾,只有靜靜的夜及桌燈亮起的一小方塊,奔驛的心,安定於雨簾創造的寧靜裡。
喜歡著余秋雨以「雨腳」來形容雨。每一滴斜斜落下的雨,有了自己的生命,自由奔放地在期待已久的大地上奔走。大雨狂奔,小雨輕點,彷彿看到了一個又一個的雨人,撐著透明的傘,愉快地在朦朧的雨間愜意行走。
原本是雨,此時以風來勾勒走向。「風不大,輕輕一陣立即轉換成淅瀝雨聲,轉換成河中更密的漣漪,轉換成路上更稠的泥濘。」彷彿感受到細雨的吹拂,那輕輕往臉上親吻的涼意;雨勢落在水面上圈起的漣漪,濕潤了泥土而稠成的泥濘,在一陣詩人以筆揮起的風裡,落在這兒,降到那兒,幾筆帶出下雨的場景。
雨聲小,漣漪輕,但泥濘可是又黏又重。
猶如內心的思念,輕輕巧巧,似有若無,但其實早已黏稠分不出泥與水,深陷不拔。
於是, 「此時此刻,天地間再也沒有什麼會干擾這放任自由的風聲雨聲。你用溫熱的手指劃去窗上的霧氣,看見了窗子外曾無數晶瑩的雨滴。新的霧氣又朦了上來,你還是用手指去劃,劃著劃著,終於劃出了你思念中的名字」。
以為隱藏得很好,卻在不知不覺間,連自己都毫無察覺,劃出了,心裡所思念的名字。
映著心跳,落下的雨點或急或緩滴滴答答著,勾起了一陣怦然心動。
雨勢依舊,雨聲依然,卻在名字出現的那一刻,
交織成一片酸楚與甜蜜。
我彷彿看到了一名女子,在夜雨的窗前,乃至獨處時的記憶窗格,一遍又一遍,塗抹著觸動心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