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裡豐富的精神世界與愛書人之間的關係,恍若肥嫩的綠葉與一隻貪食蟲,努力而大口的啃食,即使肚子已飽脹不堪,仍然一口也不停的貪心嚼食著;書與愛書人的關係,也如跌入水中的浸溺者,在浮上水面之際,掙扎著大口呼吸,深怕稍不留神又滑入水底,苦嘗缺乏空氣而窒息的痛苦。
書,之於我,便是如此; 雖然平日的生活忙碌緊湊,但總喜歡找個假日空暇時間,到書店尋找美麗的邂遘。
進入書店,分類整齊的書櫃,讓愛書者雀躍的奔向自己喜愛的領域,在一本又一本的書間來回穿梭,滿足著求知若渴的靈魂。書櫃,像是一扇又一扇的時光之門,櫃裡的書,則像是鑲在時光之門上的一道道小門,帶領讀者通往不同的世界。《史前的地球奧秘》、《十大傑出的天文學家》、《為什麼斑馬不會得胃潰瘍》、《我摺疊著我的愛》......, 天馬行空的知識與如畫作般唯美的詩,像自冰櫃拿出的鋁箔包遇熱而凝結的水珠,對著我沁涼透來。
席慕蓉女士的《我摺疊著我的愛》已在我的心中駐足許久,初次見到她躺在新竹金石堂一樓長桌子上時,我撫著她精裝本的外皮愛不釋手,然而,接連幾次趕忙著從書店匆匆離去,總沒有機會好好停頓欣賞一番。
今日,在二樓的樓梯轉角處,我瞥見了她的身影。
書皮溫柔的字樣,彷彿陣陣柔聲的呼喚,喚著我往前走去,細細翻開她一窺其究;令我驚嘆的,是席慕蓉女士內心那如畫作般的心情。
「姐姐的婆家,對於還留在家裡的姐妹們來說,就是不可知的異鄉。每個出嫁的的女子,都是孤身進入荒莽之地的旅人。
偶爾回到娘家的姊姊,有些眼神和姿態都不大一樣了,雖然妹妹們依舊讓她睡在從前的眠床上,那是靠在月光會照進來的窗邊。微笑了一天的姊姊,在枕上流著安靜的淚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悲傷。
孩子一個個接著出生,再纏繞著母親,在她的身邊逐漸成長,就像是一棵垂掛著許多氣根的榕樹,等到這些曾經如髮絲般蕩著的氣根變得粗壯並且牢牢地扎進土壤中之後,這片潮溼溫暖的叢林終於成為婦人唯一的家。
父母都已逝去,昔日的少女也都已星散,記憶中的娘家如今已成奔莽,只有月光,偶爾會斜斜地照進她們的夢中,照在那潔淨而又微涼微濕的枕上。」
─ 席慕蓉‧《我折疊著我的愛》‧奔莽
一九六六年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於比利時布魯塞爾皇家藝術學院的席慕蓉,在拾著畫筆描繪心中美感的屏氣凝神下,凝聚出的心境與他人是截然不同的,我深深的為繚繞在書中那紓放而柔美的氛圍感動著。
如畫般寂靜的文字,一個一個像是精靈園裡長著透明翅膀微微發光的小精靈,翩翩的由天而降,降落在我的心裡,「我摺疊著我的愛,我的愛也摺疊著我,像草原上的長河那樣宛轉曲折,遂將我層層的摺疊起來」,席慕蓉溫婉的心情,也在我的心中如草原上的長河無限延伸。
沉浸在書裡的夜晚,是幸福的。時光的歷練,以及內心的涵養、帶著美感的觀察,都讓作家筆下的文字唯美動人。
時光總會過去,在我年老時,是否也能夠有如此超脫的心境,溫婉的媁媁道出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