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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01/13 03:11:36瀏覽508｜回應0｜推薦0 | |
| 關雎宮內濃濃的藥味縈繞揮之不去，一踏入，竟聽得泣聲不斷。
「別、別哭了……人總要……要走的……」虛弱得無法起身，半靠躺在軟枕上的海蘭珠安慰淚眼婆娑的貼身丫環，淡淡微笑。 她的笑一如往常，如今卻帶著慘澹，那是種被病魔折騰許久的無奈笑容。 「主子啊……」兩名丫環跪在床沿邊，失聲痛哭。 光是想伸手摸摸她們就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海蘭珠心知自己時日已到，再拖，也拖不過這兩日，現在她還活著只賭著一口氣，她想再看看那個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 一旁的皇后看了此景頻頻拭淚，儘管她曾怨懟海蘭珠佔據了皇太極大半的寵愛，但那是出自於女人忌妒的本能，並非真的討厭海蘭珠，現在見她病得如此厲害，心裡同樣有著說不出的難受。 「妹妹，快別這麼說……我已派人快馬給皇上送信，妳要撐著點，皇上不能沒有妳啊！」海蘭珠在皇太極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眾人皆知，她不會傻在這個時刻還跟她計較。 畢竟她是皇后，是後宮之首，是一國之母，該有的氣度風範優雅儀態不能短少。 海珠蘭咳了幾聲，歇了歇，呼吸才順暢了些。 「姐、姐姐這說可折煞我了……我從無意……無意搶、搶皇上……這些年讓姐姐不快是我的錯……以後……我再也……再也無法……無法……」急咳，丫環上前輕拍背，好一陣子才緩過氣，此時有些血絲自她的嘴角流下。 慘白的臉龐上有著鮮紅的血液，那是多麼怵目驚心的畫面…… 海蘭珠知道嚇到他們了，拿帕子輕擦嘴角，瞥見角落一抹巍巍顫抖的身影，露出一抹寬慰的笑容。 「玉兒，過來。」她有多久沒這樣叫過莊妃了？ 是皇太極決定從多爾袞手裡將大玉兒搶過來時？還是她為皇極生下九阿哥福臨時？亦或是以前在部裡聽大夥封大玉兒為滿蒙第一美人時？太久了，她想不起來了，只記得自從大玉兒進宮，她的風采被搶走不少。 大玉兒依言靠近，艷麗的臉龐上掛著滴滴淚珠，對於海蘭珠這個姐姐，她一向是喜歡的，就算進宮之後因為海蘭珠而受到皇太極許多不公平的對待，她曾哭過怨過，但是還是狠不下心去討厭，畢竟血濃於水，一繫血脈的感情豈能說放就放？！ 「姐姐別說話了，皇上肯定會趕回來的，藥一會就煎好，妳先歇歇。」大玉兒想扶她躺下卻被她搖頭拒絕。 「不，不歇了……有些話現在不說恐怕就遲了……」 「姐姐……」 「海蘭珠……」 皇后與大玉兒異口同聲地想要勸說，卻讓海蘭珠給打斷。 「姑姑，我很久沒這樣叫您了……其實每次我聽玉兒喊您姑姑時那股親切勁兒，您待她也如女兒般疼惜，說實在話……我很羨慕……很羨慕玉兒不但人美見視廣，還很有長輩緣……好幾次見了您我也想這樣喊，可是您對我總是一臉冰霜，軟釘子碰久了，勇氣也磨不見了……」 她這席話撞疼了皇后的心，也撞出了許多眼淚。「對不住……海蘭珠，姑姑不是故意要這樣忽略妳的……實在是……是因為……」哽咽著，話說不完全。 「是因為皇上吧……海蘭珠懂的……同樣是女人，如果今天角色對調，說不定我……我會……會比姑姑更極端……所以，不要……不要道歉……海蘭珠心裡有愧……」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同樣的，女人也同樣懂得女人，尤其是共享同一夫君，心裡的忌妒猜疑日積月累會將人心染黑、染惡。 皇后碎聲哭泣，海蘭珠的話勾起她內心的罪惡感，同樣是姪女，她確實偏頗對大玉兒較好，也處處維護大玉兒，莫怪海蘭珠心裡怨她……是她的錯……是她的錯啊！ 「玉兒，別哭了……這麼美麗的臉不該……不該掛著眼淚……皇上曾說，他喜歡我的笑容……我們是姊妹，長相外貌自然有幾分神似……答應我，在我走後……對皇上……要多點笑容……幫我多給他一點快樂……替我安慰他……可好？」提及皇太極，海蘭珠的臉上充滿溫柔，失去活力的眼眸彷彿也多了些光彩。 看來，姐姐真的很愛皇上……心裡眼裡念的看的全是他，就連病臥在床開口說的都是皇上……這樣一心一意愛著皇上，難怪皇上會獨寵她一人。 至此，大玉兒終於知道自己輸在哪裡…… 輸在她和多爾袞有一段纏綿悱惻的過去、輸在她是被逼成婚、輸在她倔強不聽話，更是輸在就算成了莊妃她的心底深處仍藏著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 而那個人卻偏偏不是皇太極。 「玉兒知道……玉兒會連姐姐的份一起……一起照顧著皇上……姐姐毋須擔心……」 得到了大玉兒的保證，海蘭珠頗感安慰，對於這個妹妹，她有愧。 其實她並不像皇太極想像那麼柔弱，她也懂得使心計才會讓皇太極和大玉兒誤會連連，把所有的注意力和寵愛引到自己身上。 汪佳韻端著剛熬好的葯走進房裡，看到這樣的情景，不覺一頓……宸妃的病似乎更嚴重了，了無生氣已經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氣色了，如今的她就差那麼一口氣就要嚥下…… 海蘭珠看見傻愣發怔的她，對她輕招手。「小玉兒……來姐姐這裡……」自從她嫁給多爾袞之後就沒見過面，再次見面就是皇上御駕親征的那天，那時候的小玉兒風韻神采判若兩人，看著就很難把視線移開。 「蘭姐姐……」汪佳韻將藥碗交給丫環，側身坐在床沿，淚眼汪汪。 「傻丫頭，哭什麼呢……人啊，總是會有這一天……早晚差別罷了……」 「不要……小玉兒不要聽這話……蘭姐姐說好要教我刺繡……怎麼可以、可以不算數呢……」 「對、對不住……這次……蘭姐姐可能要失約了……姐姐累了……想歇歇……」壓抑著不知名的疼痛，海蘭珠連聲音都顫抖不穩。 汪佳韻的心滿是悲傷，儘管她與海蘭珠認識不久，又或許是因為她不是皇太極的女人，所以海蘭珠對她格外照顧，常常有什麼好吃好穿的就命人送一份到睿親王府給她，她不重那些物質，卻把這份心意記在心裡，所以從皇太極出征以後若是不用看病的時段，她便會到宮裡來陪她，聊天解悶順便找太醫研究治療病症的方法。 「蘭姐姐，對不住……是小玉兒沒用……小玉兒找不到醫治妳的方子……是小玉兒的錯，是小玉兒的錯啊……」淚，一滴滴滾落。 「與妳無關……這病根……早埋許久……」海蘭珠的臉已經沒有一絲血色，握著汪佳韻的指間也開始冰涼。「只是、只是……捨不得皇上……我想再見……見他一面……」乾涸的眼眶一提到皇太極，透明的淚又逐漸浮現。 「皇上會回來的，妳再等等，皇上那麼疼妳絕對不會捨得讓妳失望的……」汪佳韻鼓勵著她，希望她能振作撐下去。 「只怕……怕是等……等不到……」又咳出了許多血，有些甚至渲染到小玉兒的衣服上，就像是一種警告，告訴眾人她時辰已到。 汪佳韻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愛了一輩子的人臨終前見不到，心有多痛，淚有多冷…… 海蘭珠的眼神逐漸空洞，失去了焦距，木然地看著門口，嘴裡念著：「皇上……您回來了……蘭兒等您等得好苦啊……」 皇上回來了？所有人全數轉頭，看見的是兩扇緊閉的門板，哪來什麼人影呢？ 那裡根本什麼都沒有，都沒有啊…… 海蘭珠朝門的方向緩緩伸手，竟露出一種絕美悽涼的笑容，像是在和誰對話似的，眼淚自眼角滑落。 「皇、皇上……這一世……蘭兒、蘭兒注定……注定……負了您……」 舉起的手倏地放下，皓腕上戴著的玉鐲敲到床沿，應聲而破。 汪佳韻將她的身子輕放上床，拾起地上的兩截殘玉，悲痛到全身顫抖。 美人淚，斷人腸…… 玉碎，人亡…… 關雎宮宸妃，博爾濟吉特海蘭珠…… 病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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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連載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