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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04/02 14:50:51瀏覽744｜回應0｜推薦1 | |
| 清代崑曲：帝女花（選四齣）
清‧黃燮清 （宮歎；哭墓；香夭；觴敘） （按：清朝黃燮清的《帝女花》傳奇，於出世後，曾被時人譜曲而於當時崑班演出過，但後來即失傳而傳統崑曲傳譜內皆無收入，沒有近世以來任何崑班曾演出的任何文獻可稽。而於崑曲曲譜方面，則迄今也只有《集粹曲譜》的《天祿閣曲譜》有收入此劇其中的《宮歎》《哭墓》《香天》《觴敘》四齣曲白俱全的工尺譜，可供演出及演唱。此《帝女花》一劇雖於崑曲裡已失傳承，但於粵劇內經改編後，反而成了粵劇裡最著名的一部戲曲，其中的優美旋律，更被廣傳及改變成多種樂曲及歌唱形式傳播不絕。───劉有恒按） ●宮歎帝女花 清‧黃燮清 （貼、小旦引旦扮長平公主宮裝上）（旦唱）： 【風馬兒】顧影閒階整繡衣。佩環聲近瑤池。聽東風捲入花陰裡。一雙么鳯，不住向人啼。（坐介）（白）流蘇寶帳鬱金香，銅漏聲中罷曉粧。昨夜五更寒透夢，一庭紅雨餞東皇。我坤興公主，名喚徽娖，年方三五，當今皇帝之長女，國母周皇后所產也。聖善承休，皇枝托體。陪褉期之祓水，助蠶館以條桑。翠沼鴛鴦，待訂氤氳之牒。上林桃李，早分雨露之華。只是運值坎坷，生逢患難。干戈四起，焰逼神京。鼙鼓一鳴，聲聞內闕。將相失職，兒女擔憂。梅未子而先酸，楝初花而已苦。時事如此，將來不知怎生結局也。（唱）： 【金絡索】青銷鏡裡眉。紅濕衫中淚。風雨樓台，小苑邊愁入。茫茫事可知待何為。生恐長安似奕棋。（白）倘有些兒不測，我朱徽娖呵。［一記］（唱）都分是五更殘魄歸消歇。哪裡有三月花幡緊護持。空悲切。帝王家世太凌夷。鬧轟轟幾個兵兒，醉昏昏幾個官兒，傷盡了元陽氣。（內細樂，二內侍引正旦扮皇后后服，二宮女持扇隨上）（內侍）皇后娘娘駕到。（小旦、貼稟旦介）啓公主，皇后娘娘駕到。（旦）隨俺迎接。（跪接正旦介）孩兒迎接母后。（正旦）平身。（內侍）平身。（旦起立，正旦中坐，旦叩首介）母后在上，孩兒叩頭。願母后千歲。（正旦）起來。（旦起介）千千歲。（正旦）我兒，今日萬歲命掌禮之官，詔司儀之監，妙選良家，將妳許尚太僕公子、都尉周世顯為配，不日便當下嫁了。（旦）母后，方今國家多故，戎務倥傯，當以天下大事為重。兒女婚姻，尚可俟之異日，何苦這等急迫呵。（唱）： 【前腔】蒼鷹擊殿飛。鐵騎連雲起。破壞乾坤，急切難收拾。（白）況且目下聞得這些百姓們，紛紛避難，室家不能相顧。對此茫茫，尤為心痛。（唱）民間夫與妻。盡流離。哪裡有雙宿雙飛命共依。（念）念孩兒呵。（唱）不能做平陽躍馬親鋒矢。忍學那嬴女騎凰賦倡隨。艱難際。紅裙嫁杏不妨遲。顫巍巍一座地池。亂橫橫一個朝墀，且慢議因緣事。（正旦白）雖則如此，這是妳終身之事，也不可耽誤了。（唱）： 【前腔】粧煩阿母催。花待親兄賜。兒女傷心，大事誠何濟。匆匆理嫁資。莫延遲。打疊鸞凰一處飛。東風早遂周郎意。銀漢休愆織女期。安排起。不須深鎖上陽眉。是親娘一片心兒，是親生一個孩兒，早嫁與封侯婿。（白）好生保重。我回宮去也。（起行介）（旦）孩兒叩送母親。（跪送介）（正旦）罷了。正是，嬌兒憐宛轉，國事費憂煎。（引內侍、宮女下）（旦呆立介）呀。百忙裡忽聞此事，這心緒好生繚亂也。（唱）： 【前腔】眉銜一段悲。語雜三分喜。有個人兒，添入心窩裡。婚姻值亂離。好驚疑。向烽火堆中繫彩絲。惟願取聘錢十萬充軍費。不煩他宮女三千作嫁衣。（白）朱徽娖嚇朱徽娖，妳雖身有所歸，只是又添許多罣礙了。（唱）從今起。便莊生化蝶也向他飛。渺茫茫一點情兒，蕩悠悠一縷魂兒，須索要跟隨你。（引貼、小旦下） ●哭墓帝女花 清‧黃燮清 （老旦扮太監上）烟蕪一片接平沙，墓木零星點亂鴉。翁仲亦知亡國恨，垂頭不忍看京華。咱家守陵太監是也。闖賊陷京，帝后殉國，屍骸狼藉，可勝悼痛。前曰虧了幾個故國遺臣，面賊固諍，請厚葬先帝。逆闖遂將梓宮藁葬田貴妃墓斜。那日也沒有幾人出送，帝王結局，從未見恁般凄涼。今日早起，坤興公主來此祭奠，哭的死去活來，連咱也掉下好些眼淚來。這些朝中舊臣，都去奔走賊庭，哪有空閒到這裡來，這也由他。你看此刻暮春天氣，風過花飛，落英滿地，不免到陵上去打掃一回。咳。紅閣可憐龍化去，遼陽難望鶴飛來。（下）（小生扮周世顯素服上，丑扮高義，挑榼隨上）（小生唱）： 【憶秦娥】天心去。蒼凉陵闕誰為主。誰為主。山崩地塌，傷情萬古。（白）王氣黯然盡，客心悲未央。滹沱流日夜，陵谷變滄桑。倩女魂離月，潘郎鬢壓霜。萍踪浮六合，家國兩茫茫。我周世顯，自流寇入京，避居蕭寺。探得帝后被難消息，公主臂折而死，啾天搶地，痛憤難伸。昨聞李賊將先帝梓宮，殯於田妃墓斜，急欲到彼哭奠一回。高義，酒榼可曾周備。（丑）周備了。（小生）如此，隨我去來。（丑應介）（同行介）（小生唱）： 【山坡羊】冷颼颼垂楊終古。睡騰騰青山無語。莽蒼蒼愁雲自來。恨漫漫戰火連平楚。長歎吁。向郊原愁獨步。不知那幾根風骨藏何處。料得是一點龍靈沒太虛。悲夫。痛遊魂去鼎湖。嗟乎。剩遺民泣路隅。（白）來此已是田妃墓道了，不免一路上去。（老旦上）唗。這是皇陵，誰人亂闖。（小生）呀，原來是位老公。下官是要到萬歲梓殯祭奠來。（老旦）如此，隨咱進來。（引行介）這裡是了。把祭禮陳設起來。（丑放榼桌上作陳設介）（小生）咳。萬歲吓萬歲。生前玉食萬方，死后這般蕭索，想起來好痛心也。（唱）： 【水紅花】記當時珍味列天厨。剖瓊腴麟脂鳯隨。記當時春酒醉蓬壺，颺仙裙燕歌趙舞。恁今日墳啼狐兔。古木網蜘珠。但只有村醪麥飯奠荒墟也囉。（丑白）陳設已完，請爺上香奠酒。（小生上香介）哎喲萬歲呵。有明三百餘年，二祖列宗，生成覆載。萬歲憂勤惕厲，十七載如一曰。豈意蟻賊憑陵，神京穢毒。一棺長掩，九朝齊灰。悠悠蒼天，此恨何極。看了這凄凉梓殯，怎不腸回心碎也。（大哭拜介）（唱）： 【山坡羊】哪裡有豔晶瑩玉魚殉墓。只見那苦惺鬆金人泣露，說甚按來龍萬笏朝天，不過是吊寒鴉幾點冬青樹。（拜起奠酒介）空剩取。酒澆墳上土。（白）俺想萬歲爺與田貴妃，生前十分恩愛，如今骸骨相依，也算死則同穴了。（唱）兩匡冷穴骷髏附。一統殘碑屓屭扶。鳴呼，痛諸陵佳氣無。欷歔。滴重泉淚點枯。（白）咳，萬歲與田貴妃，也得九泉聚首。只是我那公主千秋永別，這一副遺骸，不知抛擲何方。便要死在一處，也不能夠了。（掩泣介）（老旦背介）怎生想到公主。且聽他再說些甚麼。（小生唱）： 【水紅花】銀河風浪警黃姑。斗牛墟孱星孤處。湘江雲氣黯蒼梧。洞庭湖靈弦獨語。我欲乘煙化去。趕上阿香車。定當攜手跨蟾蜍也囉。（白）公主，我周世顯在這裡吊妳，妳可聽見麼。（老旦）爺莫非就是周都尉麼。（小生）正是。（老旦）原來是位駙馬爺。駙馬爺且免悲傷，公主還不曾死，早起也在這裡祭奠哩。（小生）吓。竟竟不曾死。我聽見說，萬歲將她斫傷一臂，立時昏絶，怎麼還在。（老旦）公主傷重，一時昏暈。嘉定府周皇親見了，載回家去，隔了五日夜，漸漸還魂，連傷痕都平復了。（小生）原來如此，這也奇了。（老旦）想是駙馬爺與公主良緣未了，故有這等奇事。（小生唱）： 【山坡羊】恨迷茫秋魂散去。苦牽纏東風留住。美因緣今生未酬，好氤氳再接連枝樹。（白）且住。公主雖則重生，這是如今干戈擾攘，彼此飄流，怎得再續前盟，克諧新好。仔細思量，好難擺佈也。（唱）情一縷，蒼天應鑒余。我萍飄水面渾無主。還怕她石化山頭為望夫。羅敷。向槐安夢裡呼。檀奴。向菱花鏡裡摹。（白）天色已晚，高童隨俺回去罷。（丑擔榼介）（老旦）駙馬爺改日再來走走，這裡是文武官員不肯來，太子二王不能來。還是駙馬爺常來看看罷。（掩淚介，小生哽咽介）這個自然。（老旦）正是，近淚無乾土，低空有斷雲。（下）（小生行介）這歸路好生凄慘也。（唱）： 【水紅花】悲風斂恨入山隅。冷蕭疏凉聲啼樹。夕陽如夢下邱墟。慘模糊飛磷照路。今夜月明何處。華表鶴歸無。但餘魂氣繞平蕪也囉。（同下） ●觴敘帝女花 清‧黃燮清 （丑上）秋水樓台淡入烟，此中只合住神仙。碧欄杆外曉陰散，一樹桂花香可憐。俺高義便是。我家駙馬爺與公主娘娘，完姻多時。那位公主娘娘，雖處歡娛，仍然愁悶。神傷言外，恨鎖眉尖。今日天色澄清，秋容疏爽，駙馬爺命俺在後花園安排酒筵，與公主娘娘把杯遣興。只索在此伺候。（小生扮周世顯、旦扮長平公主攜手，侍女滿漢裝隨行上）（小生、旦同唱）： 【北粉蝶兒】簾幕秋凉。畫眉良舊時宮樣。倩寒波替照新妝。病丰神，愁影子，鏡中搖揚。步轉衣香。恁西風吹來鬢上。（小生白）公主，下官和妳二人，烽烟躑躅，蓬絮飄零，備歷艱辛，終成眷屬。天心憐憫，這因緣非比泛常也。（旦）正是。妾身九死一生，斷緣再續，興言及此，真覺悲感交集矣。（唱）： 【南泣顏回】提起便心傷。十六年中苦况。勘除夢幻，早拚祝髮空王。恁蠶絲未盡壽陽梅，再現優曇相。溯前情異樣酸辛，（掩淚介，連唱）到今朝才能依傍。 （小生為旦拭淚介，白）公主不冋惆悵。當此秋光明淨，正該消遣，和妳小飲一回罷。高童，酒筵可曾齊備。（丑）齊備了。就請駙馬爺、公主娘娘上宴。（小生）如此，取酒過來。（丑、侍女送酒介）（小生、旦並坐，對飲介）（小生）公主。（唱）： 【北石榴花】可憐妳裊亭亭寬透玉羅裳。鎮日價珠淚洗紅妝。俺與妳銀尊同泛碧霞觴。良辰有限，暫解廻腸。（白）况且妳弱不勝衣，瘦如無骨，更須保重。（唱）則一副瘦身裁，則一副瘦身裁，怎能擔得愁千樣。花前酒後，要尋歡暢。（照杯介）（連唱）雖則是變滄桑。雖則是變滄桑，風和月，仍無恙。權抵做舊時歌舞北花房。（白）公主請乾一杯。（旦）請。駙馬，你雖百般解勸，爭奈妾身憂從中來，不可斷絕。想起那甲申之變，兀的不心痛欲碎也呵。（唱）： 【南泣顏回】那時殺氣滿陳倉。帝后殘屍血葬。香消半臂，癡魂同見高皇。死灰未冷，苦韶華偏要閰羅賞。愧西門殺賊秦休，趁東風來嫁周郎。（小生白）這也難怪公主。咳，我周世顯忝膺甥館，碌碌半生，未酬犬馬之劳，徒作黍禾之嘆，好生慚愧也。（起立作勢唱介）： 【北鬪鵪鶉】猛想起鬧紛紛蟻潰蜂屯，鬧紛紛蟻潰蜂屯，亂攘攘狐群鼠黨。不能做烈轟轟柴紹提軍，氣昂昂淮陰拜將。只看著紫燕黃鸝泣上陽。累了妳花一朶受風霜。（白）到今日呵。（唱）剛落得恨悠悠精衛煩冤，恨悠悠精衛煩冤，苦凄凄姮娥小像。（白）清談許久，公主，再飲一杯罷。（旦）妾不勝杯杓，還是駙馬請。（小生）既如此，高童，撤去杯盤者。（丑應，撤席下介）（小生）我們攜手庭中，一玩秋色何如。（旦）也好。（小生攜旦手看介）呀，公主，妳臂上紅絲一縷，傷痕宛然，教人好痛殺也。（旦）那時斷臂魂消，自分永斬塵緣，豈意重侍帷帳。（小生）公主飲刃之後，怎生光景，可還記得麼，（旦）記那日呵。（唱）： 【南撲燈蛾】血盈盈胭脂染繡袍，夢沈沈絲靈透羅幌。雲漠漠夜台隨風去，雨綿綿落花催葬。（小生界白）可有藥餌醫治。（旦連唱）遠迢迢兔兒藥臼，冷清清月魄墮微茫。（小生界白）後來如何蘇醒。（旦連唱）閃搖搖慈悲一現，惜惺惺把旃檀燒做返魂香。（小生）原來如此。可見我二人婚姻，真有前定也。公主，俺和妳凄凄苦語，未免花月笑人。還宜展放幽懷，刪除愁病才是。（攜旦緩步介）（小生唱）： 【北上小樓】呀。妳看那芙蕖底文鴛兩，梧桐底么鳯雙。俺與妳下了香階，扶上紅橋，繞轉回廊。看著你態倦眉顰，看著你態倦眉顰，鬟寒肩瘦，難勝偎傍。只好做天仙供養。（內作風聲，旦怯顫，侍女扶介）（小生）公主怎的發顫，莫是著涼了不成。（旦）妾病矣。（小生）却怎的來吓。（旦唱）： 【南撲燈蛾】悶悶的無聊感傷。忽忽的無端惆悵。蕭蕭的秋影涼，懨懨的春夢長。當不起淅淅颯颯驚風兒送響。（小生界白）可要安寢否。（旦連唱）眼睜睜無須睡鄉。（小生界白）難道有些醉了麼。（旦連唱）事了了醒透肝腸。事了了醒透肝腸。（小生界白）畢竟是何緣故。（旦連唱）只覺得酸酸楚楚難言病樣。瑟瑟的殘魂恐逐杜蘭香。（小生白）咳，才得歡聚。怎生又病起來。園中清冷，我們裡邊去罷。（旦）駙馬請。（小生）公主請。（扶旦行介）（小生唱）： 【南尾聲】好夫妻半載相依傍。（旦接唱）素女秋寒不耐霜。（小生接唱）還望那夢裡瞿曇替她除病障。（同下，二侍女隨下） ●香夭帝女花 清‧黃燮清 （二侍女扶，旦扮長平公主病裝上唱）： 【霜天曉角】紅塵草草。容易催人老。一十餘年幻泡。殘生戀到今朝。（憑几坐介）（白）神傷病不支，無計松眉宇。花瘦已難禁，隔簾又風雨。我坤興公主，自賦桃夭，初周星燧，芳華易歇，弱質難堅。悲來填膺，病深透骨，這幾日潮漸支持不住。憂能傷人，我不復永年矣。侍女，駙馬爺因何不見。（侍女）今日到維摩庵中，替娘娘祈福去了，想就回來的。（旦）咳，祈他則甚，總是要死的。這光景有限，能多見一刻也好，怎生又去了吓。（唱）： 【小桃紅】絲魂有限早應消。哪更有醫苦難的慈悲到也。曇花影子，偶然一現弱根苗。何必要苦牽牢。枉了你爇心香，叩神曹。好夫妻，終有日因緣了。也算將來沒甚難抛。只苦的病潘郎，又為我鬢絲凋。（伏几睡介。小生扮周世顯憂容上唱）： 【下山虎】腰圍暗小。淚點偷抛。不許她知道。藥煙細搖，問窗內人兒，可還安好。（白）下官因公主病重，向維摩佛跟前，替她祈禱。一路回來，心煩慮亂。咳，看她病象，多分是不起的了，怎生是好。（淚介）（唱）埋怨東風長恨苗。看龐兒容漸槁。看身兒肌漸消。只恐西施葬夢隨雨飄。長簟無人慰寂寥。（白）這裡已是卧房了。（作進介）公主此時可好些麼。（旦醒看介）駙馬回來了麼。（小生）回來了。（旦）駙馬，妾荷君眷愛，莫罄深情。只是苦命難留，殘生就盡，不能復侍巾櫛。妾實負君，死後幸勿以妾為念。（小生淚介）公主休得如此，少不得過幾日就痊好了。（旦）難矣。（唱）： 【五韻美】勸兒郎，休傷悼。今生今世緣盡了。睡鄉中難禁的夢兒覺。（小生界）還得掙扎些才好。（旦連唱）絮飛花落，熬不過月殘風曉。（念）妾死去別的也無牽掛。（唱）不過是君腸斷，妾命抛。算只有一載的夫妻，恩情難報。（白）駙馬，妾父皇母后的梓宮，蒙熙朝盛德，合葬於田貴妃寢園。妾死之後，可將骸骨，即葬寢園之旁。不可忘了。（小生）公主，這些事不用煩愁，還是養養神罷。（旦泣介）（唱）： 【五般宜】當日個撇爺娘，影離夢遙。今日個伴爹娘，墓連土交。免了我冷魄逐風飄。也得個父母兒女黃泉依靠。則一片白楊青草。有鶯啼燕吊。還望你做半子的兒夫，到清明來祭掃。（小生哭介）（旦昏暈，小生扶住介）呀。怎的暈去了。公主醒來。（唱）： 【山麻楷換頭】這瘦骨輕難抱。為甚麼氣弱聲低，影顫魂搖。（旦醒介）（小生）好了，有些醒轉來了。（唱）苗條。風擺住似一片柳絲定了。只見那雲鬟微功，月眉徐展，星眼斜飄。（旦低唱介）（唱）： 【蠻牌令】苦海急難超。欲去重留牢。（小生界）公主醒來麼。（旦連唱）癡懷猶戀戀，絮語恁叨叨。（白）駙馬由我去了罷。（小生）這是如何捨得。妳好忍也。（旦）咳。（唱）還望你心兒上將奴撇抛。另覓個好新人錦帳藏嬌。郎情厚。我無福消。只待化銜泥乳燕向君屋營巢。（小生鳴咽介）（旦白）我好恨哪。（小生）公主待恨誰來。（旦）妾當飲刄之後，竟自死了，豈不乾淨。如今轉多罣碍，則一條苦命怎生要做兩起死吓。（唱）： 【黑麻令】既然是免不過花憔月憔，問當初為甚要仙曹鬼曹。留下這不盡的愁苗恨苗。何若是不見檀郎。也免得他魂消魄消。到今日煙飄絮飄。硬丟開鸞交鳯交。夢兒中頃刻恩情，吹斷了瓊簫玉簫。（昏暈介）（小生）不好了，又暈去了。侍女們快扶娘娘到裡邊去。（侍女扶旦下。哭上）公主扶到床上，氣便絶了。（小生）噯喲痛煞我也。（哭暈，侍女扶介）（小生醒，唱介）： 【江神子】妳此後魂兒何處招。送裊磯一片靈潮。怎禁得淚珠滾出心苗。滿庭風雨叫鴟鴞。不知她冷泉台可到。（侍女）駙馬爺且免悲傷，夜已深了，到裡邊去安息片時，明日好料理後事。（小生哭介）我的公主呵。（唱）： 【尾聲】畫樓剩有孤燈照。凍巫山楚雲飛了。只守定一被春寒直醒到曉。（掩泣下，侍女隨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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