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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一个台湾人的左统之路——陈明忠访谈纪录(上) 
2010/04/24 12:43:02瀏覽628|回應0|推薦0
一个台湾人的左统之路——陈明忠访谈纪录(上)  

文/吕正惠、陈宜中

   
原载:《思想》杂志,2008.05

  

   陈明忠 先生,1929年出生于高雄冈山一个大地主家庭。日据末期,考上高雄中学,因在学期间备受日本同学欺凌,才意识到自己是中国人,开始反抗日本人。毕业后服役,被迫构筑工事,因脱逃曾遭关押。光复后,就读台中农学院(中兴大学前身)。二二八事变期间,加入起义队伍,并参加谢雪红二七部队的敢死队,在埔里的乌栏桥战役中最后一人离开战场。1950年白色恐怖期间被捕,判刑十年。1960年出狱后,因其优异的化学知识,曾到制药厂工作,最后升任厂长。1976年再度被捕,被控接受中国共产党命令,在台阴谋判乱。狱中备受酷刑,坚不屈服。经海外保钓学生及其它特赦组织大力营救,终由死刑改判为十五年徒刑,1987年保外就医。出狱后,曾为组织“台湾政治受难者互助会”及“中国统一联盟”大力奔走。 陈 先生与 林书扬 先生(被关三十四年七个月)为目前台湾左统派中最受尊敬的两位前辈。  

   

  国民党来台接收大失民心,台湾的反国民党力量主要是向左转,支持当时处于内战中的共产党。50年代的白色恐怖统治,目标就是要清除岛内这一反抗力量。这些左派,大约三分之一被枪毙,三分之二被关押,主要的精英很少幸存。被关押的左派,出狱以后成为被遗忘的一群,生活在茫茫黑夜之中,大部分人的生活都成了问题。这批老左派的难题之一是,他们很难流畅地表达自己的看法。除了必须努力了解他们在狱中时外面所发生的变化之外,他们的语言表达也大有困难。他们大半接受日本教育,在年富力强有机会全力学习中文时,却关在狱中至少十年,丧失了最好的学习机会。  

   

  下面的访谈是50年代反国民党左派一次非常完整的观点表达,涉及台湾、现代中国、社会主义的许多重要议题,充分表达了像 陈 先生这种老一辈左统派革命者的观点。  

   

   

一、「台湾人的悲情」来自日本的统治  

   

  问: 陈 先生,您的经历非常特殊,我们今天的访谈,事先没有设定一个问题表,您想怎么谈就怎么谈,请从您最想说的谈起。  

   

  陈:我想先谈「台湾人的悲情」。民进党说,二二八是台湾人的悲情。这根本不对。以我的经验,台湾人民在日本的统治下,没有任何尊严可言,这才是真正的「台湾人的悲情」。我因此知道自己是「清国奴」,是中国人,才开始起来反抗,我的一生从此就改变了。  

   

  如果要讲悲情,就要从日据时代讲起。日据时代,台湾人是二等国民,被欺负到什么程度?我的思想改变是从高雄中学开始,当时我们一班五十个人,只有十个台湾人,其它都是日本人。我经常被骂是「清国奴」,动不动就被打,我搞不清楚为什么。后来,我才知道自己不是日本人。对我冲击很大的事情是,有一次我和一个日本同学打架,事后来了十几个日本人打我一个,最后跟我讲一句话:「你可以和内地人(按:日本人)打架,但不可以打赢。」这对我冲击非常大。不是说一视同仁吗?我一直以为我是日本人,但台湾人和日本人打架却不可以打赢,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的脑筋开始产生混淆,两三年以后才知道原来我不是日本人,是中国人,思想才整个转变过来。  

   

  我感觉到在日据时代作为台湾人,真是一点尊严都没有。例如,当时村长在乡下都是有声望的人,是我们尊敬的人。但是,日本的警察叫村长跪下,村长就要跪下,这在我们看起来,实在是太瞧不起台湾人了。日本人跟台湾人的薪水也不一样,同样的学历,日本人的薪水比台湾人高60%,为什么会这样?再举个例子,我认识一个人叫做林金助,是石油公司的工友,给大家烧开水泡茶的。可是林金助这个名字日本人也有。有一天上面有人来视察,从名册上看到名字,以为他是日本人,马上升他当雇员,因为日本人是不能当工友的。日本人可以当劳动者,就是不能当工友帮人服务,不能倒茶、扫地。你想,当时身为台湾人是什么感觉?我们是二等公民,甚至是三等公民(因为还有琉球人),一点尊严都没有。我家是大地主家庭,我每天有牛奶喝,但因为在日本人面前没有尊严,才知道尊严最重要。我家的佃农在我面前也没有尊严,就像我在日本人面前一样,所以,我开始反抗日本人的统治,也开始转向社会主义。所有的台湾人,在日本人面前都没有尊严,那我们台湾人是什么东西呢?难道这不是「台湾人的悲情」吗?  

   

二、二二八不是省籍冲突  

   

  问:那您怎么看待二二八?  

   

  陈:二二八是反抗,是反抗国民党的恶劣统治。「造反有理」,这是人民的哲学。二二八是反抗,不是悲情。  

   

  问:您反抗日本人,又反抗国民党政府,这有什么不同?  

   

  陈:当然不一样。日本人是外国人,他们瞧不起所有中国人(包括台湾人);国民党是中国人的政府,它是一个不好的政府,我们是反抗一个我们自己的不好的政府。二二八时,我们反对的是一个恶劣的政府,而不是所有外省人。当时从大陆来的人,好坏都有。台中农学院的外省老师,包括院长(就是校长),学问好,思想开明,我就很尊敬。我不但不反对他们,还保护他们。二二八事件期间,我把他们集中起来,请我的学弟林渊源(他后来当高雄县长)照顾他们。  

   

  问:照您这样讲,二二八就不是省籍冲突,至少主要不是省籍冲突?  

   

  陈:二二八本质上是一个反抗恶劣政府的行动,不是省籍冲突。当然有些本省人情绪激动,打了外省人,这是有的,但不是主要的。你们还要注意,当时的省党部和陈仪是作对的,他们要把事情闹大,好搞垮陈仪。蒋渭川是省党部的人,他找了一批打手,专打外省人。他故意制造纠纷,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我们在台中开大会斗争台中县长刘存忠,因为他贪污。民众要把他处死,谢雪红说,他有罪,但罪不至死。民众又喊要割他耳朶,谢雪红又说,那太残忍了。民众说,那就打他,于是谢雪红让一些人上来打。这可以证明,反抗的人相当节制,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蒋渭川这个人你们要注意,他是省党部李翼中的人。二二八之后,他当了台湾省民政厅长。我第一次坐牢之前,在 1950年1月9日 的中央日报上(按:此 时陈 先生拿出复印的剪报资料),看到一则怪异的启事,内容是「庆祝蒋渭川、彭德、李翼中、林日高等四人出任民政厅长、建设厅长、省府委员」。在贺词的下面有21人署名同贺,名单中好多人竟然都是在二二八事件中,遇害或行踪不明的台籍人士,像林茂生、王添灯、林连宗、宋斐如、王育德的哥哥王育霖、还有陈炘。我后来坐牢时,才听说这则启事是地下党(即共产地下组织)的吴思汉刊登的。吴思汉为什么要用这些人的名义来刊登?因为据说这些人之所以被害,都是蒋渭川告的密,所以吴思汉故意用他们的名字以示抗议。蒋渭川是CC派,他的老板是台湾省党部主委李翼中,也是CC派。那时候被打的外省人,很多都是蒋渭川的人打的;蒋渭川找了一批流氓,到处捣蛋,要把政学系的陈仪斗倒。陈仪很气,要抓蒋渭川,结果被蒋跑掉了,蒋被李翼中保护起来。蒋渭川的女儿,为了保护父亲,挡在蒋渭川前面,结果被陈仪派去的人杀了。  

   

  李敖曾说,二二八分成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台湾人杀外省人,第二个阶段是外省人杀台湾人,第三个阶段是台湾人杀台湾人。李敖的说法太夸张了,很容易引起误解。第一个阶段,一些外省人被打,少数人被打死,蒋渭川的打手到处乱打人;第二个阶段,外省军队从基隆登陆,一路开枪扫射,但因为大部分台湾人躲了起来,所以只有在街上的人,才会被流弹打中;第三个阶段,国民党补杀了一些台湾知名人士和地方领袖,其中不少人可能是蒋渭川开名单密告的,所以李敖说台湾人杀台湾人。李敖讲话是很生动,但太夸张,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二二八是省籍冲突。  

   

  当时,我们根本不觉得二二八是省籍冲突。我们要反抗的不是外省人,而就是贪官污吏。但是,贪污的人都躲起来了,倒霉的却是一般的外省人;有些外省人挨揍,还有些被打死了。不过,二二八的性质并不是省籍冲突,而是反抗国民党暴政,是政权跟人民之间的冲突。  

   

  坏的人是那些贪官污吏,但我们学生对外省老师的印象就比较好。因为,那时候来台的外省老师很多都受过很好的教育,左派的也很多,比较进步,比较讲民主,跟学生相处很像朋友。台 籍 老师受日本人影响,权威性较强,讲话都是用命令的,所以学生对外省老师比较有好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说法,黄春明也这么讲(他的外省老师因为是共产党,后来也被枪毙了)。  

   

  关于二二八,我还可以说两点。民进党一直在制造一种印象,让人觉得,二二八时国民党在台湾进行大屠杀。依我的了解,二二八死的人,大约在一千上下。1950年我被捕时,在狱中跟台湾各地的难友聊天,了解各地的状况,据我当时估计,大概就是这个数目。后来,民进党成立了二二八赔偿委员会,列了一大笔经费,到现在钱都还没领完。据我探听,领的人不超过一千人,而且其中有一些还是白色恐怖受难者家属领的。民进党完全不公布这个消息,还继续炒作,实在很不应该。  

   

  还有,陈映真跟我讲过,有一个外省老师,看到接收人员欺压台湾人,非常不平,写了几篇小说加以揭露,发表在上海的文艺刊物上(按,这些作品已收入人间思想丛刊《鹅仔》,人间出版社,2000年9月),可见二二八主要是「官民矛盾」,不是「省籍矛盾」。  

   

三、白色恐怖是国民党镇压人民,不分省籍  

   

  问:您的说法跟民进党的差很多。有些台独派说,二二八是台独运动的起源,您不同意吧?  

   

  陈:好多人(尤其是台独派)说,二二八是台独运动的起源。这个说法我不同意。二二八是民国36年(1947年)的事,但是一直要到我第一次坐牢出狱的那一年,1960年,才有人因为台独案件进来坐牢。另外,台独派在日本成立「台湾青年会」是1960年,台独联盟是1970年在美国成立。怎么看,时间上都差太多了。  

   

  光复以后,台湾人热情欢迎祖国军队的到来,可见他们对日本的统治有多反感。后来看到祖国的政府这么糟,才开始想,要怎么办?然后大家才了解到,原来我们的祖国有两个:一个是共产党的红色祖国;一个国民党的白色祖国。既然压迫我们的是国民党,是白色祖国,于是年轻人就开始向左转,向共产党那边靠拢。当然,当中有些人像我,在日据时代本来就已有社会主义思想;但是,也有些人是因为反对国民党的暴政,才转向共产党的。所以,当时在共产党里面有这两种成份,一种是日据时代就有社会主义思想的,还有一种是二二八以后对国民党不满才向左转的。在第二种里面,有些人日后因为反国民党而变成台独,李登辉就是一个典型;不过在当时,即使是第二种人,也是向左转的,而不是主张台独。根据后来警备总部的资料,二二八事件发生时,共产党在台湾的地下党员只有72个人;但到了五O年代白色恐怖全部抓完之后,共产党员统计有1300多人。从这个对比,你可以看出二二八以后年轻人向左转的大趋势。  

   

  问:您现在谈到二二八以后台湾社会的变化,接着就是白色恐怖,您对白色恐怖有什么看法?  

   

  陈:国共内战国民党失败,撤退来台湾。当时我们认为,「解放台湾」是迟早的事,但没想到1950年(民国三十九年)韩战爆发,美国第七舰队竟然侵犯中国主权,开入台湾海峡。有了美国保护,国民党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就开始大量逮捕、屠杀反对他的人,特别是潜伏的共产党地下党员。  

   

  我要特别强调,白色恐怖,是国民党对于人民的恐怖统治。凡是被认为有可能反对国民党的人,不分省籍,也不管有没有证据,就一律逮捕。我被捕以前,大概是1950年的5、6月间,报纸注销地下党领导人蔡孝干投降的消息,他呼吁所有地下党员出来自清。当时蔡孝干所供出的共产党员共有900多个,主要是台湾省工作委员会系统(简称「省工委」),加上别的系统(包括搞情报工作的)。受难的共产党员共约1300人左右。可是问题是,按照谢聪敏引用立法院的资料,整个白色恐怖时期因涉及匪谍案件被捕的人数就有14~15万人,可见其中大多数人是被冤枉的。就共产党员来说,他们是「求仁得仁」,是无怨无悔的;但是就大多数受冤枉的受难人和他们的家属来说,白色恐怖当然是「悲情」。另外,根据台大社会系范云的估计,在14~15万受难人当中,约有40%是外省人。当时外省人占台湾总人口数也还不到15%,由此可见,外省人受害比率非常高。所以说,白色恐怖不仅是本省人的悲情,更是外省人的悲情。所谓「台湾人的悲情来自于『外来政权』的统治」这种泛绿阵营的说法,并不符合事实。正确的说,白色恐怖应该是「白色统治阶级对所有被统治阶级的恐怖行为」,是国民党对所有台湾人民(包括外省人)的恐怖统治,与族群矛盾没有关系。  

   

四、为什么认同「新民主革命」?  

   

  问: 陈 先生,您愿不愿意谈谈,二二八以后您政治态度的改变?  

   

  陈:二二八前后,我对国民党这个政权已经彻底失望。但当时我听说,大陆还有一个共产党,是主张革命的。后来,我就知道了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毛泽东说,中国是处在半封建、半殖民的阶段。一方面,我们受制于封建传统,譬如,中国还有很多大地主,许许多多的佃农整年劳动,却一直处在饥饿边缘。另一方面,我们又受帝国主义侵略,备受外国人欺凌,毫无民族尊严,譬如,台湾的中国人就一直受到日本人的欺压。毛泽东认为,既然中国的农人、工人、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民族资本家这四种阶级的人,占了中国绝大部份人口,这些人应该联合起来,一方面打倒封建的大地主阶级,另一方面打倒受到外国收买的买办阶级,这样中国才有前途。我突然了解,国民党政权就是封建大地主和买办阶级的总代表;他们只占中国人的极小部份,却仗恃着美国帝国主义的支持,肆意的欺压中国的绝大多数人(包括台湾人)。这样,我就了解国民党为什么会以这种恶劣的手段接收台湾;同时也了解到二二八的反抗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不认识整个中国的状况。这样,我就转向了「新民主革命」。  

   

  二二八之后,很多台湾青年都有这种觉悟。譬如,我高雄中学的学长锺和鸣(后来改名锺皓东,作家锺理和的同父异母兄弟),毕业后考上台大,后来放弃不读,和一群朋友偷渡到大陆,去参加国民党的抗战。光复后回到台湾,当基隆中学校长。二二八之后,他也是因为觉悟到,要救中国只有参加革命,所以他加入地下党,不幸被捕。那时候还没戒严,被判感化,但他不服感化,结果被国民党枪毙。  

   

  又譬如,台北的郭琇宗,跟我一样,也是大地主家庭出身。他念建国中学时,也跟我一样,受到日本同学的欺负,起来反抗,被日本人关了起来。国民党来接收的时候,还特别派人把他从监狱迎接出来。二二八之后(那时候,他已经是台大医院的医师),他也加入地下党。白色恐怖时被抓了,国民党要他投降,他宁可被枪毙,也不肯投降。跟郭琇宗同时枪毙的,还有许强和吴思汉。许强是台大内科主 任 医师,在日本读医科时,日本人很佩服他的才智;他们说,如果诺贝尔奖有医学奖,许强有可能得到。吴思汉原本在日本学医,放弃了,偷渡到朝鲜,一路跑到重庆。在当时的中央日报上,他发表了〈寻找祖国三千里〉的文章,轰动一时;为了表示对祖国的情怀,他把自己的名字改为「思汉」。后来,他们思想都改变了,转为支持共产党,被捕后宁死不降。他们这些人都比我们没被判死刑的人,优秀太多了。当时这样又有才能、又勇敢的台湾青年很多,最杰出的都被处死了。  

   

  台独派说,二二八把台湾的菁英杀了许多。这一点也不准确,因为二二八杀掉的知名人士并不多,而且,大半是年纪较大的。白色恐怖杀的青年人就不知多了多少倍,他们都是台湾未来的希望。应该说,台湾人才的断层,关键在白色恐怖。当时还有很多岛内的外省朋友,也跟我们一样,一起合作,想要打倒国民党。这样,你们就能了解,为什么国民党有了美国保护之后,就开始逮捕、屠杀,而且牵连那么多无辜的人。你想想看,地下党听说只有1300人,而白色恐怖的受害者却多达14~15万人(保守估计),你看这个政权有多残酷!  

   

五、台独运动是地主阶级后代搞出来的  

   

  问:照您所说,从二二八到白色恐怖,其实都是政权跟人民的矛盾;这个政权在压迫人民的时候,是不分省籍的。但是,国民党政权毕竟还有另外一个面向。当年老蒋几乎完全用他带过来的外省菁英统治台湾,所以还是种下了省籍冲突的祸因,以至于台独派日后不断炒作族群,甚至把二二八和白色恐怖都讲成是「外省人杀台湾人」的族群杀戮。您能不能进一步对台独运动做更细部的分析?  

   

  陈:刚刚说到,二二八一直被讲成是台独运动形成的原因。我认为时间不对。二二八是1947年的事情,开始有台独政治犯却是在1960年左右;在那以前,只有廖文毅等几个人是台独政治犯,其它通通是红帽子。王育德在日本成立台湾青年会是1960年,美国台独联盟的成立是1970年,和二二八相距太远了。二二八事件之后,台湾的年轻人是向左转,而不是转向台独。台独的概念是从土地改革才开始。当然,土地改革是应该的,但是站在地主阶级的立场,看法就不一样。我自己家里是地主,有好多亲戚也都是地主;他们的感觉是:国民党在大陆根本不做「耕者有其田」,来台湾才向台湾人下手,是要把台湾地主的势力消灭掉。  

   

  同时,土地征收的价钱也差很多。台湾是两期稻作,中间种杂粮,但是征收土地的计算方式是以两年的稻米收成来计价,中间的杂作不算。国民党一方面用战争末期的粮食价格作为计价标准,让土地变得很便宜;另一方面又把市面上只值一、二元的四大公司(台泥、台湾农林、台矿、台肥)股票,高估为十元来作补偿。这一来一去,原本二十元的东西变成一元,所以很多人不满意。  

   

地主不满意,可是没有办法。因为白色恐怖,反对的话就会被抓起来,所以什么都不敢讲。但是因为他们家世好,早期到日本、美国的留学生都是他们的子弟。在海外台独人士当中,台南一中和嘉义中学的校友比较多;一半以上的台独干部,都是这两个学校的毕业生。因为最好的土地都在嘉南平原,嘉南地主的子弟就变成了海外台独的主力。一个典型的案例是林献堂。在日据时代,他领导台湾文化协会反抗殖民统治;他曾经因为去大陆访问时说了一句「我终于回到祖国」,回来后被日本流氓当众打耳光羞辱。这么坚定的爱国主义者,一旦阶级利益受到伤害,便放弃了民族意识。土地改革后,林献堂跑到日本去,还曾支持邱永汉搞台独。这也是为什么台湾有县市长选举以来,第一个党外的县长是台南市的叶廷珪,因为台南是地主窝。还有,地主阶级一方面因为「耕者有其田」拿到四大公司的股票,又经营中小企业发达起来,于是渐渐形成势力。台湾内部的中小企业家,和在美国的台独组织,这两股力量一合流,台独就发展了起来。所以,台独运动事实上是台湾土地改革的结果,是地主阶级的运动。这是我个人长期研究所得出的结论,是我第一个讲的。可惜我以前收集的数据都散失了,但这个题目可以好好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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