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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印
2009/12/17 11:05:11瀏覽1414|回應21|推薦98

(網路圖片~螞蟻稍做修改)

 

  一個國二暑假的下午,和同學約好去學校溫書,吃完中飯搭公車去學校.炎熱的夏季午後,公車上包括司機和車掌只有五個人.我仍然倔強的堅持不坐,抓著車掌旁邊的欄杆.今天司機吃了興奮劑,開得飛快,不由得我欄杆抓的更緊. 

  開到新北投圓環轉彎處,司機毫無減速的意思,此時從眼角的餘光,看到山坡上一位騎士正飛也似地往我們的方向騎來,非常有默契的,騎士和司機在快要相撞時,同時踩了煞車.好險,公車和摩托車沒有交集.但我卻不合群的從車掌旁飛到司機身後,臉撞到司機後面「H」型的欄杆,然後跌坐在地上. 

  我茫然尷尬的坐在地上,沒有疼痛的感覺;此時前座的一位女乘客大叫了一聲:「好多血哦!」我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白襯衫,此時已變成一件紅色的花襯衫.我不記得是怎麼下車的,車掌和我站在路邊,等待救援.這個時候來了一位二十多歲的大哥哥,將手掌朝上擱在我的頸部,要我將頭躺在他的手掌上,我聽話的照做,因不好意思,我輕輕的靠著,他說:「不要緊,不要緊,你頭放鬆,躺下來,躺下來.」 

  經大哥哥的建議,我們去了對面的衛生所,護士看了說:「這個太嚴重了,我們這兒太小沒辦法受理,你們趕快去榮總急診室吧!」大哥哥幫我們叫了計程車,沒有跟來,趕到了榮總,車掌和我身上都沒有錢,計程車司機沒有收費,要我們快進去,真是到哪裡都會碰到好人. 

  我被安置在一張床上,沒多久護士來幫我打針,左右兩手輪流打了兩針好痛,第三針時護士說:「這針是破傷風,會比較痛.」我心想:「蛤!剛才已經很痛了啊!」不過我還是聽話的點點頭,「啊~」真的好痛,我叫在心裡. 

  要進行縫合手術了,我的床被拉到急診室的中間,人來人往,難道就在這兒做手術?沒錯,正是.我全身用一床白布覆蓋,頭部用另一塊白布蓋著,只露出嘴巴.我心想不是只縫嘴巴,為什麼要蓋全身?小孩子沒有說話的餘地. 

  在手術前,醫生說:「你這個部位不好施行麻醉,所以我們將不打麻醉.等一下不要亂動.」我能說什麼嗎?你是醫生一定能做出最好的判斷,對你們的話,我沒有一點懷疑.我已經被教育成大人說的話都是對的,我也被訓練成一個凡事聽話的乖孩子. 

  就這樣開始了手術,在此之前我一滴眼淚也沒流.車掌站在床邊,抓著我的手.醫生開始了第一針,我感覺他拿針戳進我的下嘴唇,我感覺一條線在嘴唇中穿過,我感覺他在綁線,我感覺他剪斷線,從頭到尾沒間斷的一個強烈感覺是-痛、痛、痛!我緊抓著車掌的手,我不停的哭泣,但不能有表情.護士問車掌說:「她是妳的什麼人啊?」車掌哭著用發抖的聲音回答:「她是我的乘客.」護士說:「那妳哭個什麼勁兒啊?」這是我矇著臉聽到的,冷血的護士! 

  手術中,忽然聽到外面進來一個女士,邊跑邊哭,叫道:「這裡有沒有一個小女孩剛剛出車禍啊?」聲音大且激動,很吵,護士說:「小女孩?沒有,沒有!請妳出去.」這女士是我親愛的媽,我不能說話,只能從喉嚨發出嗯嗯的聲音叫媽.老媽看到我全身裹著白布,以為我死掉了(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哭的更大聲,護士不耐煩的說:「請妳出去,去外面等,妳在這吵到大家.」我感覺老媽被推到外面,護士小姐妳可以和善一些些嗎? 

  五針縫完,醫生打開臉上的布,看到我滿臉的眼淚鼻涕,馬上笑說:「哎喲~怎麼哭成這樣.」醫生大人,你知道有多痛嗎?你要不要試試躺在這裡,不打麻藥在你的嘴唇上縫五針,看你掉不掉淚. 

  五天後拆線,這次除了嘴上的傷,其他都還好,疤痕在下嘴唇內側也看不出來,只有我自己舔才知道有一塊硬硬的「唇印」,沒有影響吃飯、說話、接吻等基本功能.

 

  臉算沒有破相、腦子應該沒有摔壞,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 心情隨筆雜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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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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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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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的螞蟻
2009/12/17 12:29
看了都覺得痛!是不是榮總通常治療老兵,他們認為所有人都應該勇敢?在美國進診所覺得最大的不同就是醫護人員都很親切,而且會為病人的舒適著想。嘴吧不能打麻藥,應該還有其他方法,否則動牙齒手術時怎麼辦?不是不能局部麻醉,而是醫生不願意去找麻醉師。
而且那個司機應該負責把妳送到醫院,而不是讓車掌帶著下車想辦法。這是二三十年前的情形,現在乘客大概會去告客運公司吧,至少應該賠償醫藥費呀,那司機應該得個警告。
螞蟻(hsiaolima) 於 2009-12-17 12:55 回覆:

這個司機其實很害怕,怕我們告他,怕丟飯碗,最後醫藥費他們全額負責,有沒有被處罰,我就不知道了.他那時候好像是將車子開回總站,後來好像也趕來了.我老爸老媽算是溫和,沒有什麼激動的場面發生,可能也是因為我沒出什麼大事吧!

小時候什麼都不懂,他們說了算;他們可能覺得是小孩子沒關係吧!真的粉痛!

在美國的就醫經驗,真的和台灣不同,有機會可以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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