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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6/07 15:42:30瀏覽154|回應0|推薦7 | |
她雙手緊扣在窗櫺上的鐵欄杆不斷大力的晃動,對著窗外大聲喊「我不是雞,我不是雞,我~~~~不是雞,你們清楚了沒?」 喊完,乾渴的喉嚨已經有了些許嘶啞,她兀自執著的對著窗外如此宣示。 過了許久,窗外的空氣沒有回應,窗內的一名老阿嬤掉著淚勸說她「月兒,算了~他們聽不到的。過去的事,妳忘了吧!家裡的人還在盼著妳回家,妳何苦跟自己跟家人過不去?」 她伸開雙手揮動了起來,執起拳頭向著老阿嬤。 鬧了一會兒,護理站的護士進來了,她們拿著束縛帶對月兒執行了綑綁。一行人扯著月兒進了保護室。進了保護室,護士將她綁在保護室的鐵床上,還用口罩封了她的嘴巴。 月兒極力挣脫,嘴巴在口罩下動個不停,發出咿伊哦哦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嘶喊,已經讓人聽不見她嘴裡說的是什麼了。 老阿嬤盼在保護室的小窗邊,捨不得離去。 到了吃飯時間,老阿嬤問著「飯呢?給我們家月兒吃的飯呢?」 護士說「她今天第一天住院,還沒給她訂飯,而且,她現在的狀況不穩定,不能拿開口罩,妳可以先去福利社買些餅乾,晚點我再送給她吃。」 老阿嬤翹著腳尖,從小窗口看著月兒,拍拍窗,給月兒點點頭。 老阿嬤回到醫生的診間,醫生剛看完最後一個病人,回頭望著阿嬤,對她點點頭。醫生示意阿嬤坐下,關心的問「妳女兒是怎麼發病的?」 阿嬤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有一天,她從外頭回來,就開始胡言亂語,一個人在房間裡面碎碎念,說什麼~他們把我當雞,他們把我當雞。一邊咆哮還一邊亂丟東西,是後來聲音太大聲才給我發覺的。」 「妳女兒不像是從事特種行業的。」醫生柔聲說。 「那當然了!」老阿嬤極力撇清「我們家三代都是讀書人,我先生還是個漢醫,家境很好的,若要當特種行業的女孩,怎麼也輪不到我們家月兒。」 「這幾天,她鬧的不像話,電話霸著不停的打,對著電話罵個不停。」老阿嬤悠悠的說。 「她幾歲了?」 「40歲了。」 「怎麼沒給她找個好人家?」 阿嬤嘆了一口氣,說「老頭子上天堂之後,家裡的人脈就斷了,想找媳婦的,多半不考慮我們這樣的單親家庭,媒人上門少,去哪裡給她覓個合適對象?」 「那她…….」醫生遲疑了一會兒,沒立即說出口。 「我想~就那些時髦玩意害的,人家說的宅女,我女兒也算的上。這些病,想必是玩電腦玩出病來的。不然,怎麼會胡說自己雞不雞的問題呢?家裡從來也沒人當她是雞啊!」 「是啊,鐵定是玩電腦玩出病來的。」醫生點點頭。 老阿嬤又回到了病房探頭。 醫生結束了一天的看診,也回到了家裡,開始回想起了今天的案例,他對月兒的案例很有興趣,他決定明天到病房看月兒。 月兒是119的警員將她五花大綁送進醫院的,他看見月兒的第一印象是,好個清秀佳人!月兒不像是個40歲的女人,反而是一頭及肩長髮把她烘托的像是高中女學生。 這樣的女孩應該是人見人愛的,醫生想。 她的交友圈複雜嗎?她都跟怎樣的男人交往?老阿嬤說,月兒幾乎沒交過固定的男友,這算正常嗎?又是誰會把她當妓女一樣看待呢? 第二天,醫生在病房見到了月兒。 這天,病房開疾病討論會,月兒初來乍到,沒能參加這會,這疾病討論會是醫生和病人之間每個月的約會,必須是疾病穩定的人才能參加討論。而月兒,資格並不符合。 開完疾病討論會,醫生去探望了月兒。 月兒在床沿發呆,雙腳翹在牆壁。醫生笑了,女孩子都是這樣瘦腿的,顯然,在醫院裡月兒仍對外面的世界念念不忘,想著也許有個俏男孩會及時出現,當了她的白馬王子。 「月兒….」醫生輕輕的叫喚她。 護士在一旁撥下了月兒的雙腿,十分不悅的叫月兒坐起來。 月兒看了醫生一眼,沒有反應。 護士再度不耐煩的用力板下了月兒的雙腿。 月兒不情不願的坐了起來。 「住的還習慣嗎?月兒?」醫生問。 「……..」 醫生叫護士把月兒帶到護理站,想和月兒聊。 護理站狹小的空間,是會讓人感到壓迫的。但是,很適合醫生和病人之間的會談。至少,對精神科的病患來說是如此。 護士們去做了該做的事,沒有人會多事的留在醫生和月兒旁邊。這也是好的,畢竟這天醫生想聊的,是月兒的私生活。 醫生試探性的問了她,「妳交過男友嗎?」 月兒搖搖頭,說「正式讓家人知道的男朋友從沒有過。」 「私下呢?妳瞞著家人交過幾個?」 醫生不相信像她這樣的女人居然沒有交過男朋友。 月兒突然咆哮了起來「我交過幾個干你屁事?你也把我當雞嗎?」 他抽出一根菸,點著了,透過吞雲吐霧看著眼前的女人。 「網友呢?有沒有交過網友?」 這似乎說到了月兒的致命傷,月兒迫不及待的逃出了護理站,拋下一句「我不想跟你聊這些事,你跟那些男人一樣,都把我當雞,我恨你。」 護士看見月兒出了護理站,本能的想阻止她,於是一把攔住了月兒。 醫生擺擺手,對護士說「沒事了,讓她進去。」 網路,就像一張蜘蛛網,會緊緊的綑住獵物,讓陷進去這個世界的人逃脫不出去,有時候連蜘蛛本身也困住了,月兒是不是也陷進去了?他眉頭深鎖,為這女人悲哀了起來。 月兒脫離了醫生的盤問,回到了病房,她走到窗前,對著窗外,簌簌留下眼淚,舉起手指頭,一、二、三、四、五……她扳下了五根手指頭,數算起了五個男人,這五個男人究竟是什麼意思?她,恐怕一輩子也不懂。 她從網路上認識這五個男人,是在35歲以後。35歲之前的她,對人間情愛根本不眷戀。然而,年紀越長,身邊的親人一個一個的走,頓時,她覺得自己好孤單,好想有個自己的家。 蜘蛛網是這時候開始佈下天羅地網。 第一個男人,在密集的與她見面之後一年,就順理成章的與她發生了關係。兩人之間的親密關係才剛建立,男人就拂手而去,只給她留下一個『痛』的回憶。 第二個男人,才剛與她認識,就邀約她見面,見面的地點約在飯店,想當然耳,男人對他來強的,她拖著下體疼痛的感覺,身心俱疲的回到了家。而這男人,居然沒有再跟她連絡。 第三個男人,她謹慎了。她與對方MSN近一年,才與對方男子碰面。男子約在公園,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深夜裡,連夜鶯的聲音都是微不足道了,也許是她不該答應他深夜的邀約,尤其是在夜深沉人跡渺的時候。所以,不該發生的事,又發生了。出了事之後,對方只開口跟月兒借了5萬塊,遭到月兒回絕之後,人就此消失。 第四個男人,一開始在MSN時,百般說明自己是個沒人要的貨色,雖然讀到博士,每次交女友每次被拋棄。多次對月兒自怨自艾,讓月兒對他充滿母性的愛,恨不得能在這男子身邊一輩子照顧他。兩人也是交往了一陣子,又在博士的邀約下,去了不該去的地方。這博士,花了一個小時狠插月兒,卻無法順利高潮,索性叫月兒學馬蹲,從後面狠幹了月兒。 回家後,月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心裡想,是給同性戀的玩弄了嗎?難怪沒女人要他。博士倒是很大方的先跟月兒說,「我們還是當普通朋友吧!」 第五個男人,是在月兒近40歲時交往的,有需要的時候,會給月兒來電,但是,從不肯主動接月兒的電話。 月兒,好似在當性奴,或是夜店裡供人撿屍的女孩般廉價,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月兒原諒他不肯接自己的電話,但是一次又一次,心裡的傷痕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終於,在最後一次連絡不上對方之後,完全崩潰。 「雞,是雞,他們根本把我當免費的雞看待,不然為什麼只肯跟我搞一夜情,或只願跟我做愛,卻不願付出感情?」 淚水由月兒臉頰流到了衣襟,淚珠暈了開,一沿沿。 病房裡的病患圍著月兒指指點點。 月兒大叫「我不是雞!我不….是…..雞!」 月兒昏厥了過去,護士聽到叫聲趕了過來,對著月兒施以心肺急救,病房內外一群精神病患詭異的笑著,護士凌亂的腳步聲傳出了護理站,沒人問,月兒是怎麼了? 作於2012/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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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