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1.02]

　　去年耶誕夜前夕，我們徹夜長談，我一口氣問妳一堆問題之後，我就知道妳不喜歡這樣連續性的問題。雖然我問的每個問題都有相關，而這樣的提問方式，也許可以激盪出一些新的覺察或想法，不過對妳來說，似乎不太適合。誠如妳說的，妳需要多一些時間來思考每個問題，突然丟了這麼多東西，不但無法消化，反而會因為感覺不好而不想回答。

　　我必須承認，我和妳有相同的想法。剛開始被突如其來的一堆問題給拜訪時，我真的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在那當下，我陷入一種完全無法思考的混亂狀態，只能發呆，然後希望自己趕緊從這樣慌亂的情緒中抽離，別說無法回答全部的問題，甚至連第一個問題都沒有準備就緒。

　　後來，我試著把這些相關的問題當成一個故事的大綱，靜下心來仔細思考，慢慢回答問題，寫出每個章節與段落，豐富整個故事。在經歷這樣的整理過程之後，我看見整串問題比較清楚的輪廓，也比較了解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漸漸地，我不再害怕回答一連串的問題，這並不表示我喜歡這樣的思考模式喔！這不過代表了一件事：如果我當時回答不出來，我也不逼自己回答，並不會就這樣把這些討厭的問題都拋在腦後，只是暫時把它們放在一旁，等到我有力氣回答，有能量面對，我再好好把它們捉來，廝殺一番。

　　然而，看不見的不表示不存在。這期間，問題對我的影響力還是有的，可能是從腦子裡閃過幾個 key words，或者在某些特定的場合或情況下，像點燃炸彈一樣，引爆開來，刺激我的思維。除非我真正去面對，否則問題還是存在，不會就這樣消失。

　　妳對我說，這些惱人的生涯問題，一年前就想過了，到現在還是沒有答案。妳回答得如此急切，我能感受妳字裡行間帶著許多複雜的情緒，加上剛跨過一個新的年頭，年齡又大了一點，卻仍然困在裡頭，動彈不得，也無法閃躲，壓力一下子大了起來，心裡很不好受。雖然我的回應還算平靜，但是心裡卻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只是一時也不曉得該怎麼對妳說。

　　其實這些問題我熟悉得很，前陣子回顧二○○一時，我也這樣問過自己，重新把夢想檢視了一遍。妳知道嗎？那種感覺有點像以前上作文課，常常會寫到「我的願望」這樣的題目，每一次寫的都不太一樣。而我的夢想，好像也不是一成不變。

　　怎麼說呢？應該說我一直不斷在做一些修正吧！就像我現在的工作是教英語，這可是我幾年前的夢想呢，似乎達到了以後，又開始覺得應該要有新的夢想，要不斷地向前看。於是，我擬定新的目標，讓自己去追趕。可是…這樣好累喔！

　　似乎只想著該怎麼去追趕我的目標，忽略自己的感受，忘了要活在當下，善待自己。那會不會在追過一個又一個目標以後，永遠不知道怎麼樣才叫做「夠了」？這算不算是迷思，一個跑都跑不完的迴圈？更慘的是，如果沒有任何進度，我還會有一些罪惡感，覺得自己好像在虛擲光陰，浪費生命。

　　天啊！我幹嘛把自己搞得這麼累？

　　這讓我回想起去年十月的某一天，一大早醒來，面對鏡子裡那張哀怨、沒有生氣的臉孔，覺得又是一個痛苦的開始。我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該繼續陷在工作與夢想的衝突裡，每天上演著一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戲碼。

　　我真正該做的，是好好想個辦法，平衡我的失衡狀態，讓自己覺得好過一些。畢竟我的夢想，也許只是生命中階段性的目標，而那樣令我感到深惡痛絕的失衡、失序，卻是隨時可能在生活裡出現的，學會處理這樣的問題，比跟階段性的目標斡旋來得有意義多了。

　　也因為這樣的豁然開朗，我不再逼自己追趕夢想，反而重視起自己的感覺，認真活在每個時刻，用心感受每一天。我想，相對於還有一段距離的夢想，這麼做是比較真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