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羅奔尼撒戰爭的啟示？

郭都人

最近，有若干論客將目前美國與中國大陸的對峙局面，與古希臘伯羅奔尼撒戰爭前夕作類比。

他們的說法是：雅典國力大幅度上升，引起霸主斯巴達恐懼，於是，伯羅奔尼撒戰爭戰爭無可避免。按照這種類比，中國大陸是當代的雅典，而美國則扮演斯巴達的角色。

按照歷史記載，雅典在公元前404年被徹底擊敗。斯巴達恢復霸權，然後與伊朗糾纏到公元前386年。以後，就是馬其頓的興起，導致國王腓力二世幾十年後（不晚於公元前340年）成為整個希臘的霸主，即亞力山大的父王。

美國論者對伯羅奔尼撒戰爭的過程似乎不求甚解，怪不得引喻失當。當然，如果認為斯巴達就是美國，哪麼，他們必須解釋雅典的種種失誤，與伊朗興起的關係。

不過，他們對伯羅奔尼撒戰爭的理解，似乎遠勝於中國大陸某些特別擅長信口開河的大師.

例如余姓「文化大師」的「伯羅奔尼撒半島地域廣闊，生態落後，其中斯巴達人更是好戰尚武，政治保守，真把一個發達、進步、繁榮的雅典給活活拖垮了」之說就十分荒謬。

首先，伯羅奔尼撒半島是古愛琴文化的中心，多遺址古跡，「生態落後」之說，並無實據。

其次，雅典之所以失敗，並非被「斯巴達人．．．活活拖垮了。」

要說明問題，有必要回顧雅典與斯巴達之間沖突的起源。

雅典是海上強國、民主城邦。它聯合愛琴海諸城邦，建立了提洛同盟。斯巴達是寡頭專制城邦、陸上強國。它在伯羅奔尼撒半島建立城邦同盟，目的在對抗雅典的霸權。

公元前460年，斯巴達集團和雅典集團初次交鋒，互有勝負。同一年，雅典發動攻勢，企圖消滅當時佔領埃及的伊朗勢力。

戰爭歷時六年。結果，雅典幾乎全軍覆沒，只好歡迎原來被放逐的親斯巴達領導人回國，並與斯巴達簽訂五年休戰協定，期滿之後，又再在公元前445年簽訂三十年休戰協定。

但是，雅典和斯巴達的爭霸並沒有得到緩和。公元前431年，雙方重開戰。導火線是雅典幹涉各城邦的內政。

當時整個希臘世界的形勢是，雙方都無法在不引進外國勢力的情況下，擊敗對方。外國勢力指的是伊朗。雅典控制海上交通，而斯巴達則橫行陸上。斯巴達武裝一年一度迫近雅典城牆，逼使雅典人入城避難，終於在公元前430年觸發瘟疫，導致四分一人口死亡，包括偉大的政治家伯里克利。

戰爭陷入僵局之後，雙方簽訂了《尼西阿斯和約》。不久之後，戰事再起。雅典採取極其大膽的戰略：遠征西西里。結果又是慘敗：公元前413年9月全軍覆沒，損失戰船200艘，從此失去海上優勢。

公元前411年，伊朗為了收復小亞細亞失土，和斯巴達締結了經援協定。果然，伊朗的財力奠定了斯巴達的勝利。

就在關鍵時候，雅典被內訌耗盡國力，公元前411年，被專制寡頭者奪了權。

最後，斯巴達海軍大勝，俘獲雅典的180艘戰船之中的170艘。公元前404年，雅典完全失去了海上糧食交通線，被迫求和，同意拆除從雅典到港口「長牆」工事；宣布解散提洛同盟；加入伯羅奔尼撒同盟；撤除海軍並只允許保留12艘船隻。從此，斯巴達取代雅典而成為希臘霸主。

值得注意的是，斯巴達對雅典並沒有採取趕盡殺絕的政策。為了平衡哥林多、底比斯的勢力，斯巴達需要雅典作為它們的競爭對手。不料，由於斯巴達捲入伊朗內戰，哥林多、底比斯、雅典乘機結盟，意圖推翻斯巴達的霸權。公元前 395年，哥林多戰爭爆發。幾經拉鋸之後，戰爭在伊朗干預之下終結，斯巴達又以勝利者姿態出現。雅典利用許多城邦對斯巴達的不滿，在公元前378年組織了愛琴海邦聯。

可見，雅典衰敗的禍根，在乎南征埃及、西征西西里失敗，咎由自取，並不是余姓「文化大師」所謂「被斯巴達活活拖垮」云云。 

作 者 是 旅 居 北 美 的 業 餘 文 化 工 作 者

圖一，伯羅奔尼撒戰爭
圖二，伯里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