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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05 22:18:06瀏覽3392|回應0|推薦3 | |
自從安妮向我要桌上最後一根孤零零的淡煙開始,以往所認知的世界都如同火車上窗外風景般快速消逝在眼前,碎裂的拼圖所黏貼成的外皮,夸啦一聲褪去而展現出另一種面貌。我急忙幫安妮點煙,護住打火機的那隻手微微顫抖。「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啊?」我實在是找不到話題。安妮說,我每次做完之後都會一個人在電腦螢幕前抽煙,樣子看起來似乎很舒服,於是她像個青春期笨拙的少年開始摸索抽煙的姿勢與感覺,我突然覺得很不好意思,就因為她可以模仿的對象過於疲乏索然,導致她第一件學會的事情竟然是把煙點著。 安妮抽煙的姿勢和那些女孩子如出一轍,最後她把煙蒂像流星一般彈落至對角線的垃圾桶,我說,那我先去工作了。 人的意念是一股莫名高深的神秘力量,從遠古流傳下來的詛咒或祈禱,光明至黑暗的範疇都脫離不了尚未被合理具體化的意念驅使。說得露骨點,不就是生之慾嗎?生而為人的種種需求,讓我們拚命的往前進,往毀滅的黑暗終點踏出貪婪的腳印,這個時代所謂文明社會的生活模式。某種偏執把所有的情況都扭曲成超乎你想像的重力恆定世界,一切理性都飄離在模糊之後,還有什麼是值得我關心的呢? 走在街上其實漫無目標,每張陌生的臉孔如海浪般襲來,我想大吼說,嘿!從網路買的全新充氣娃娃竟然講起了話,抽起了煙還表演了彈煙頭的高級動作;與她言不及義的哈啦之後,現在得被迫從包裝上尋找她的身世脈絡,中國人(made in china),身高 下班後,我跑遍了城市裡所有的百貨公司專櫃,並且買了女性的衣服以及貼身用品。我僵著笑容說,因為我女朋友明天生日,所以想買件衣服送她。專櫃小姐頂著疲憊公式化的微笑一一介紹,而我也罕見配合的一一買了下來。她大概覺得這個男的是個沒有誠意的暴發戶,最後斂起了所有善意的表情倨傲冷漠地幫我結帳,女人是種很奇怪的生物,只要不笑就會很像娃娃,那安妮會不會笑呢?這個問題應該是我瀕臨瘋狂的前兆吧!我回憶起與安妮在網路上的邂逅,雖然要價幾乎是一個上班族好幾個月的薪水,不過這大概是我在網路上買到最誠實的產品,使用完後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和簡介上說的完全一樣,那長達兩千多字的說明彷彿是使用後的感想心得。
越是小眾的東西危險性越高,買一隻手機可以上網比價,從官方的評價到使用者的心情紀錄雖然不是完全可信,但是黑暗之中的一點火光總是可以指引些什麼,可是充氣娃娃恐怕就無法上網大聲囔囔。〈使用充氣娃娃心得〉之類的標題一出現,大概也別想在網路上混了,只能去色情變態戀童的陰暗網站度過餘生了。
那個時候為什麼會買安妮?如果是沿著正常軌跡活著的男人,身邊即使沒有交往的對象,也會努力地尋找另一段疲憊的感情生活,就是循環著幾種類型的女人,只是我最後不知怎麼地,總是無法長久,像是不斷繞著操場跑,終於累掛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幹麼一直重複著無意義的生活,只是想證明自己過得很好,只是聽說單身的人死亡率比較高,有一陣子獨身在暗夜走著還會回頭看看死神的鐮刀是否懸在頸動脈上。 其實仔細想想,使用安妮的時候,倒是有一種和真的一樣的感覺,有幾次會陷入一種好像真的和某個女人做愛的幻覺裡,也因為過於真實,所以每個禮拜才使用安妮一次,時間座落在週末前的禮拜五晚上,躲掉那些爛醉的狂歡,是另一種媒介的需求。 回到家裡,安妮穿著上班族的套裝與我錯身而過。
「你把衣服拿去退掉。我上網賺了一些錢,也找了一份工作。我可以自己養活自己。」她俐落地走出門外,桌上放了一疊鈔票,是我當初購買她的金額。 從那一天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安妮。想起安妮毫不帶感情的蹬著高跟鞋離去時,我呆滯的神情彷彿一具永遠充不了氣的娃娃,乾癟萎縮在消了氣的驚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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