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友們戲稱的馬奇諾防線

終究擋不住無孔不入的黑夜

它在微熹的時刻到來

魅影幢幢，盤旋包圍

一如死神從容的睥睨

伴隨著兀鷲爭食的快感

以叛亂之名

囚我於更幽深腥臭的黑夜

地下室的歲月

讓時空的感官漸漸錯亂

恍惚我來到，法國的自由與德國的謹嚴

眼前燦爛的曙光

霎時變成了淒寒的永夜

不見天日的牢籠裡

要用餵食的次數來紀年

一次，一千年

直到深深的迴廊

響起熟悉的呼喚：

「秀蓮？我們以為妳死了！」

而我以為她還活著

以為女兒被捕的消息

不會跌斷她走過大江南北的腿骨

以為二條一的內文

是我莫須有的罪名

不是她唯一的死刑

監禁百日之後

我迎來了母後七日

我不能回去看她

因為黑夜將以戒護之名

綑我於她的靈前

無論拈香或叩首

身後都是揮之不去的黑夜

重重籠罩在縞素的堂前

我不能回去看她

因為歐洲的曙光尚未照耀在我思慕的家鄉

唯有點燃自己成一枝熾熱的火炬

撲極權的烈焰成一隻自焚的蛾

等到統治者眼中的匪諜成為人民心中的烈士

等到自由與民主的種子在這片土地上遍地開花

等到那個時候

她會站在橋的那一頭

等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