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話珠寶-名畫珠寶 相得益彰

杜雨潔 FGG.GG.FGA.SGC

再度拿出“寂寞拍賣師The Best Offer“的DVD播放。姑且先不看電影情節為設在奧地利維也納藝術品拍賣行中的愛情故事。懸疑、浪漫、陰謀、驚悚等佈局安排，或是影片結束時場景引出斷然的愁緒中帶來失落的感嘆正適合秋天的氛圍。當然，再度複習了這部片子也不是因為各地的秋拍正熱烈進行，而是故事裡面的主人翁享譽盛名的拍賣官佛吉爾，他無法正常和女性交往，卻以工作之便和私下交易的手段，收藏了上百幅的古董仕女肖畫作，“畫“ 這個元素，建構了電影的中心主軸，那一幕掛滿密室裡一幅幅的女人畫像，讓我絲攀勾連起正襟危坐或正襟危站的古畫中的人物。

戴珍珠耳環的少女，c.1665 Johannes Vermeer維梅爾, 帆布油畫

珍珠耳環串起若有似無的情愫

另一部電影“戴珍珠耳環的少女Girl with a Pearl Earring“，描述十七世紀中期，荷蘭畫家筆下具代表性畫作的背後故事。畫家維梅爾Johannes Vermeer取背景濃黑，亮麗女子的孤影，碩大的天然珍珠為點綴，頭部以渾厚的造型為主體，畫法使用他特有的畫風，明暗對比出特別強烈的光影效果。

荷蘭在當時的歐洲屬生產力和工業化居領先地位的商業國家，造船、紡織、製酒、化工及鑽石加工業最強。國力以及繪畫的發展皆是荷蘭的黃金年代，由於當時荷蘭人民革命成功，擺脫對貴族和教會的依附，畫家們自然有機會開始描繪市民階級的肖像和人們所擁有的物質。從戴珍珠耳環的少女一幅畫中，民女和當時最珍貴寶石之一的珍珠，以及對畫家屬於不同階級人士投以那深遂的回眸，擴大到被視為“鑽石之城“的荷蘭首都阿姆斯特丹和安特衛普(安特衛普在1832年脫離荷蘭管轄)，四百年前是如何建立起四通八達的全球船運貿易，蓬勃了荷蘭的鑽石珠寶加工業，從古老街道探索出繁華的寶石交易歷史淵源。從許許多多的畫中都能被解讀出時空背景。

大約從十四到十七世紀的文藝復興時期，歐洲在文化上具有重大的發展。義大利佛羅倫斯米開朗基羅廣場那佈滿壁畫的維奇歐宮裡Palazzo Vecchio，有一幅畫描繪金工坊，串珠、鑲寶石、製作皇冠、打金，還有師傅拿著放大眼鏡在檢查鑲工。當時的首富梅迪奇家族Medici不僅贊助藝術，收藏寶物更是第一；現代大多成為博物館或美術館的歐洲皇宮裡掛滿的肖像畫中，可延伸出一件至今仍然讓人津津樂道的一件珠寶。

流傳半世紀的傳奇珍珠La Peregrina

是否還記得2011年12月一場紐約佳士得備受矚目的夜場專拍。銀幕天后伊麗莎白.泰勒一件前夫李察波頓年輕時在蘇富比拍賣會以3萬7千美元得標的天然珍珠。這顆水滴型的大珍珠有55.6克拉( 223.8 grains)(格令grain是珍珠的重量單位，1克拉等於4格令)  ；這顆海水珍珠據說十六世紀中期在巴拿馬海灣捕獲， 西班牙的殖民官 唐佩德羅Don Pedro de Temez將當時世界最大的這個珍珠進獻給菲利普二世親王，自此展開在人世間的旅程。

從1554年瑪麗皇后，這位來自英國的皇后將此珍珠做成一式兩用的胸針和吊墜，接著連著歷經三位西班牙皇后的”愛戴” (菲利普娶過四個老婆) 。繼承王位的菲利普三世自己也非常喜愛此顆珍珠，他把它鑲在有著漂亮羽毛的帽子上，有張馬術畫像顯示他戴著它。然後是輪到菲利普四世的兩任妻子，來自法國的伊麗莎白和奧地利的瑪麗安娜擁有。

在當時的二百五十年間，這顆珍珠往來西班牙與英國，在重要慶典以及慎重的讓畫師留下寫真肖像時被配戴著；政治連姻也好，真情愛意也好，這顆珍貴的寶石在皇室裡成為傳情達意的重要物件。這些帝后們的肖像分散保存在馬德里普拉多Prado和倫敦的博物館，畫中都見得到此顆珍珠的芳踪；接著拿破崙的波旁王朝軍隊走過葡萄牙、西班牙，統治期間皇室裡的珠寶藝術品不斷被送回法國。不用說，拿破崙家族女性的肖像畫上也少不了這顆珍珠，同時在那時為其命名 “La Peregrina拉佩雷吉納珍珠“。繼承家族的拿破崙三世後來因為財務問題，大約在1870年於英國把它賣給了詹姆斯·漢密爾頓公爵作為妻子的禮物。

直到1969年倫敦蘇富比拍賣會，成了伊麗莎白泰勒的情人節禮物；如今，由預估價300萬美元起標，最終1184萬美元落槌，刷新了珍珠價值的世界紀錄，自此之後國際珠寶市場開啟天然珍珠的大門，再次重回文藝復興時代珍珠千萬兩的至高價值。除此之外，玉婆還將所得款捐給防治愛滋病慈善機構；La Peregrina，正如這個字的本意the Wanderer漫遊者，在人間轉了五百年，風采倍增還不減其光采，誰說珍珠會變老變黃？！

美麗中帶有哀愁的希望之鑽

另一段亦是多為世人知悉的 “希望鑽石“。一顆112克拉的原石le Tavernier歷經滄桑，十七世紀珠寶商塔維尼耶跋涉千里尋得的大藍鑽，路易十四、十五和愛人們穿戴過，到路易十六於法國革命時遺落。到了工業革命時代，英王喬治五世擁有過，銀行家霍普(Henry Philip Hope, 因而得名The Hope Diamond ) 從英國珠寶商卡地亞購得此鑽。

爾後落入俄國親王Felix Youssoupoff、美國鐵路大亨Diamond Jim Brady、美國富豪麥克林夫人Evalyn  Walsh Mclean從美國卡地亞買進。曾經擁有過的主人似乎命運多乖違，直到大鑽商哈利溫斯頓Harry Winston買下將它捐給史密斯桑尼博物館後，像是黑色魔咒的過程才告一段落，一切成為美麗與哀愁的故事。

這顆藍鑽從版畫從法國太陽王的肖像畫中，從盾形逐漸琢磨成現在45.52克拉的枕型皆脈絡可尋。當然自1840年即進入相片拍攝的年代，在麥克林夫人、俄國親王留下的黑白相片皆可見到配戴這顆諾大藍鑽。

文藝復興年代連著十七至十八世紀中期的巴洛克風格，特徵是以富麗堂皇的貴族風格，精緻細膩複雜的程度，想必從被稱為童貞女王的英國伊麗莎白一世，過度華麗的珠寶服飾，連手套也不放過地鑲了密集的珍珠和寶石，肖像圖中，張張皆可知道她的熱情和投資多少在珠寶上面；中國中亞和印度的珠寶歷史更為悠久，明朝精緻的頭冠、印度蒙兀兒數不盡圖列的收藏清單、從十三世紀開始許多的宮廷畫中窺探，能細數出寶石種類、礦區產地、加工技術、首飾種類和代表意義。 從畫中我們還知道了中亞的男人女人都會戴耳環，男生還在成人禮時會穿上耳洞，尤其是人像畫上還能知道當時的配戴方式，哪種型制的戒指是穿在左手或右手哪根指頭或指節上，還有在地位上或宗教上的特別喻意。十四世紀流行胸針，到了伊麗莎白女王一世開始流行墜飾，維多利亞女王不輸給先人，珠寶風格分浪漫、奢華和唯美三個時期，連祭典都還有”哀悼珠寶”；從十六世紀歐洲畫中還會發現寶石切磨的技術才開始摸索，基本上隨著晶體的形狀僅作抛磨平面或凸圓面型，尤其是硬度極高的鑽石，通常是金字塔形。接著在圓面上打個平的光面，然後漸漸切割出要的外形 。十七世紀開始能見到玫瑰車工還能知道那時好像只用包鑲，爪鑲還沒用上。而且金工表現的多元和立體的珠寶造型設計，以及多種重疊工法的應用甚至比寶石或切磨上還更加出色。 

清代工筆畫，寫實記錄宮廷收藏

東方繪畫自始講究意境的表達，表意和寫意的元素，工法和線條以及繪圖材料等，常以無形中見有形，著意又含蓄的風格與西方繪畫截然不同，追求也以精神面的層次為多，自然在飾物上的表現顯少。從各朝代的仕女圖來看，見得到髮飾吧！或是宮廷上朝時用到的頭冠。到了明朝與西方往來逐漸頻繁，交互影響了畫家在主題和色彩應用上更為豐富。傳教士也是畫家的郎世寧來到中國，尤其工筆寫實畫上展現另一番兼容西洋寫實和東方格調的畫風，締造清朝繪畫上的另一番成就；就這一點，會不會想去故宮看這些古典肖像畫，同時有衝動跑到另一個展廳去比對頭冠或朝珠是哪一件呢！

繪畫與珠寶，濃縮時代的精華

擬真的人像畫就是現代的大頭照，想想看從前攝影還沒如此便利的年代，上照相館總是穿得特別隆重，何況是彩色的工筆油畫呢，當然漂亮的都戴上來！不僅是人物的外形本身，從畫師手中表現的裝飾品連寶石的折射光也不放過，細膩的筆觸中更留下眾多珠寶設計的記錄。例如前述的La Peregrina珍珠，泰勒委託卡地亞重新設計製作的項鍊，正是以瑪麗皇后肖像上所記戴的型制為範本，以現代工法再現風華。

看畫時不先理會什麼景深主題筆法畫派，必竟職業和喜好所趨使，還是先觀注這個人物穿什麼戴了什麼。從肖像畫作或古董珠寶實品中留下的軌跡可見，珠寶不再是服飾上的華麗功能或是財力指標，也不只是婚喪喜慶到政經社交到軍戎的功勳彪炳。依此更能歸類出一個個時期的珠寶代表主題與時尚索引。

珠寶是時代的、政經的、建築的、藝術等發展上方方面面的表現和國力顯現的微縮，易於保存或是說先人們總是努力留下來的珠寶物件，從微縮中帶給了我們全球性的歷史痕跡。相機的問市，的確改變了許多作畫作的表現模式，肖像畫也被照像所取代。然而，這些古典畫作相對的更彌足珍貴。當我在看這類畫作時，總會遊走出畫作背後的人物八卦和古董珠寶首飾的設計美學。

本文刊於珠寶世界雜誌第68期

玉婆泰勒交給卡地亞設計的La Peregrina，樣式上以瑪麗皇后一世當時的設計再創新意，同樣以紅寶石與珍珠間隔排列成項鍊的部份，下擺懸掛著接連的墜子至胸口的長度。(National Portrait Gallery , by Hans Eworth,1554)

西班牙的菲利普三世戴著鑲在有著漂亮羽毛的帽子上的La Peregrina

菲利普三世的皇后夫人，來自奧地利的瑪格利特Margaret 將La Peregrina別在胸前。by Juan Pantoja de la Cruz, 1606, Prado Museum

菲利普四世的第一任妻子法國的依麗沙白以長鍊方式配戴La Peregrina (Hermitage Museum,by Peter Paul Rubens,1625)

怎麼覺得依麗沙白女王一世也戴了La Peregrina項鍊！

俄羅斯凱薩琳大帝Catherine II by Alexey Antropov (18th c, Tver gallery)

畫上凱薩琳右手持的權杖上面還沒鑲上愛人Grigory Orloff伯爵送的像半顆雞蛋的大鑽，重約189.62ct的奧羅芙白鑽Orloff Diamond後來就能發現被鑲在她的權杖上了。

希望之鑽The Hope Diamond, 亦曾在沙皇珠寶中出現，約 1800年一度被切磨後鑲在一只別針上，後來間接被確認這顆藍鑽就時當年法國皇室遺失的"Le Tavernier"。

英王喬治五世曾經擁有和配戴過希望藍鑽, Paint by Sir Thomas Lawrence

依麗沙白女王一世極盡華麗的服飾

畫中的清朝純惠貴妃頭戴貂毛朝冠頂，身著黃底繡團龍袍服，佩戴碩大的珊瑚等朝珠裝飾，將深宮女性以工筆畫工留下優雅的影像。

清高宗乾隆。朗世寧中西合璧的工筆畫法和相機拍的沒兩樣了。故宮展覽：神筆丹青-郎世寧來華三百年特展 (10月6日至2016年1月4日)

最近發現現代畫家中，Frida Kahlo芙烈達·卡蘿，以自畫像著名的墨西哥女畫家。生平三分之二的作品都是自畫像，暫且不思量畫家內心深處的世界，為何其張張都有著不同的多樣的頭飾耳環項鍊等首飾入畫中，令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