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我寫的舊文重登

2006 年 2 月，第56屆柏林影展邀請電影製片人參加一項名為「食物、味覺與飢餓」的短片大賽，共 3,600 人參賽，其中僅 32 部短片入選，於柏林影展新秀研習營 (Berlinale Talent Campus) 播放，而「炸雞套餐」(Chicken a la Carte) 獲選為「最受歡迎短片」。("a la carte" 原為法文，但是也用於英文，意思是「按照菜單點菜」。影片開頭標題 "Ala Carte" 應該是提供者誤植，本文仍使用正確拼字)。

從片中顯眼的速食店 Jollibee 看來，這部短片應該取材自菲律賓，故事開始於兩位年輕女孩點了炸雞飯套餐，可能因為太油膩或正在減肥，只吃了幾口。食物成為廚餘，被貧窮的爸爸撿回家，不但成為全家人的晚餐，而且還分給鄰居。這些人啃食吃剩的雞腿、翅膀，露出滿足的微笑，甚至還圍坐在桌前禱告，感謝上天賜予。

刻板印象中，「飢餓」的意象通常是愁眉苦臉的災民，骨瘦如柴的身軀，脹得如氣球般的肚皮，以及貧瘠的大地。然而，導演 Ferdinand Dimadura 卻以燈紅酒綠的都市鬧區開場，鏡頭充滿炸雞的氤氳氣息。廚房內「豐盛」得令人咋舌的「廚餘」，非但沒有令拾荒的爸爸皺眉，反而讓他露出了欣喜的微笑。然而，他的笑容越燦爛，觀眾心情卻越沈重。他的笑容如同一面鏡子，映照出普世的揮霍無度，而他的滿足對比著世人的貪婪，顯得益發諷刺。

飢餓，不再來自於愁雲慘澹的非洲，而是每一個看來豐衣足食的都市，在不知名的黑暗角落，隨時都充斥著「朱門酒肉臭」的戲碼。無謂的浪費造成資源的耗竭，分配不均造成匱乏。其實不只是食物的浪費，甚至是食物生產的過程，都充滿了無謂的消耗。人們用榖物飼養牲畜；然而飼養動物的用水量是農作灌溉的 8 倍。除此之外，16 磅的榖物只能生產 1 磅的牛肉，其他大部分營養僅提供動物成長，化為糞便，排出甲烷，而據信這是比二氧化碳強 20 倍，造成溫室效應的元兇… 如果將飼養牛肉的穀物拿來濟助災民，世界上的飢荒問題將大幅度減低。然而，世界上有人浪費食物，卻也有人挨餓致死，糧食分配不均，成為全球嚴重的議題。

《雨，請你到非洲》作者金惠子曾說，一個漢堡的錢，是非洲孩子一天的生活費，一件T恤，可以讓他們生活一個月。因此她說，「如果我是衣服，我會去找受凍的人。如果我是食物，我會去找挨餓的孩子。如果我是雨，我會下在非洲」。事實上，飢餓不僅發生於非洲，而是在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因此，也許雨不一定要落在非洲，而必定要降臨在需要的土地上。浪費，不該再是我們的生活模式。也許，我們該更加節約、感謝，惜福。然後，願意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