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打工下班，以反往常逃獄似奔回家，而是帶著好心情駛著我的機車「小風」（會幫自己的歐兜麥取名字，可見我有多幼稚，多幻想）去慈濟醫院看阿嬤。

　　因為預定昨天要開刀，開左足膝部的刀，我想我得去看看。（老爸和大姑都在）

　　開了一個多小時，我也跟同是處女座，同樣拿庸人自擾當興趣的大姑姑聊了一個多小時，獲益良多。

　　阿嬤推出開刀房，回到原來病房時，我竟跟爸起了口角。

　　兩護士合力將阿嬤用板子平移的方法拉回原來病床，然後叮嚀我們這些家人手術後要注意的事項、細節，爸卻問了幾個我認為無需要多問的問題。

　　護士說了，只能平躺，吃東西側頭，喝水側頭。

　　爸問：「那如果她（阿嬤）要側躺、要翻身呢？」

　　還急急地問了兩次。

　　當時護士還在忙些事情，我跟大姑兩色都不對，因為爸的問題實在像是找碴，我也觀察出了護士臉色的微變。

　　前頭都說了，只能平躺。開完刀，阿嬤整支左腳包起來，我想也沒力氣翻身，況且，阿嬤自己也知道要平躺。（下午三點多開完，躺到晚上十點才能稍作活動）

　　我實在認為爸問的問題已無須再問。

　　大姑開口：「弟弟，你等一下再問，先讓護士忙好......」

　　我站在爸背後，小聲提醒，但我承認口氣不好：「先別問那麼多。」

　　爸激動了。

　　首先對著大姑：「啊要問清楚啊，現在不問清楚怎麼可以......」對著我，很生氣：「大人在問，囝仔說什麼.....」

　　我火了。

　　如果在家，我會爆發，但在醫院，而且阿嬤才剛開完刀，我爆個屁。

　　爸又一次對我說了那句我聽起來很討厭的話，也很傷人的話。

　　大姑帶爸離開。我跟三姑留著。

　　結果阿嬤哭了。

　　「都是我的錯，害你們吵架......」

　　我的一股又火又傷的氣脹在胸口，好脹！好脹！

　　我也哭了。爆開地哭。哭到不自主抽咽，全身發麻，三姑姑手足無措地安慰我。

　　我甚至還哭出丟臉的聲音。

　　我又氣又難過。

　　我知道我有錯，但我也認為爸錯。

　　但我很高興我把哭一哭把情緒發洩出來了。當晚又跟爸和好如初。

　　唉，我知道輩分很重要，但我就是常對爸的一些行為看不過去，所以直諫，他脾氣算好的了，如果惹他爆發就代表我的口氣真的很不好，或是情況很差下，我又口氣不好。喚我自己設身處地想，如果我未來兒子口氣不好地對我講話，我大概也會絕得他沒大沒小。

　　但就我自己的立場想，我認為爸太自以為是，而且我已經不算小孩了，不然我也不必出口諫你。我很討厭很討厭他說的那句話。也很討厭很討厭每個自以為是的大人講這句話。

　　大人，就一定比小孩對嗎？

　　但其實也是聽到阿嬤撞車以來的第一句自責而哭的。因為我們從阿嬤恢復意識以來，從頭到尾跟她洗腦不用想事情怎麼發生的、不用自責、不用回溯，專心想著會好會好就對了。

　　本性樂觀孩子性的她，也就開開心心地聽我們說笑，以及自己手捂著笑了會痛的胸口搞笑。

　　但她居然自責了。是我跟爸害的。我對不起。

　　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阿嬤快要可以出院了。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