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的靈感來自於許多地方，
　劇場海報、死神、冰與火、狼與鳥……
　　　　在總務組實習的某一天，
　　　　　我在筆記本裏寫下開頭－－

§人間盜§

　　　　　　　　　　　　　　　　　　　　　００４
雨與雨
帕萊迪與雨
薩門與雨

　　一個下午過去，所有看得到的東西、能研究的物品他們都已試過一回，但對於「逃離」這個念頭來說僅是徒勞無功，只得到一個結論－－

　　「要離開這裏，除非能將咒印消掉，然後轟爛兩層石牆或是鐵柵，不然……大概只能用鑰匙打開門鎖了。」

　　出不去啊……

　　『我不喜歡這裏。』窄窄、小小、悶悶的。

　　「我也不喜歡啊。」又窄、又小、又悶。

　　『不能離開嗎？』

　　「嗯，沒辦法。」他們兩沒有辦法將咒印消除，也沒辦法打爛石牆或鐵柵，說不定連守衛也打不倒……更不用說撿到鑰匙這種不可能的事了。

　　在「尋寶」的這段期間，他們發出的吵雜聲音並沒有引來任何人關注。送晚餐來的人看到翻倒的桌子也沒說些什麼，將簡單的餐點放在地面上後，便轉身離開了－－真是群冷漠的人類。

　　待來人遠離視線，帕萊迪翻正矮桌，取來尚熱的晚餐，開始用餐。反正也用不著擔心學士會想毒死他，今天的三餐是事隔六天後的「正餐」呢，天曉得在他因夢酒而昏睡的期間，他們是怎麼讓他吃飯的，所以有得吃就要趕緊吃。

　　「說實在的，待在這裏除了沒有自由外，有得吃、有得睡也沒什麼不好。」這是帕萊迪心中的實話，又苦又澀的實話。

　　薩門搖頭，『我討厭這樣。』

　　「唉……」真是頭沒幽默感的狼。

　　薩門沒理會用餐中的帕萊迪，反正牠又不用吃飯，四處打轉後牠開始研究起人類的食物。牠發現與今日的早點、午餐比起來，眼前的餐盤裏多了一樣菜，一杯濁黑的飲料。薩門好奇地嗅了嗅杯中物，『噁嗚、噁心的東西。』

　　「夢酒嗎？」帕萊迪僵住嚼食的動作，彷彿嘴裏的食物滲入了夢酒獨有的噁心苦澀味道，食欲頓減。

　　『到底為什麼他們要讓你喝這種難喝的東西？』

　　「嗯……大概怕我認床睡不著吧。」一點也不好笑。

　　『不能不喝嗎？』

　　「我是很想不喝。」吞下難咽的晚餐，他扯動嘴角，「不過，我想如果我現在不喝，等會兒他們還是會有辦法讓我喝下去。」

　　『我討厭你喝那種東西。』

　　「因為很噁心？」

　　『很噁心沒錯，不過又不是我喝。』

　　「那是因為我喝了夢酒就會昏睡，而你就不能出來了？」不論是狼或其他動物，都是喜歡自由的空間吧。

　　『不是這樣。』薩門搖搖頭，『我不一定要待在這裏，在那裏也能很開心。』荒野裏雖然空無一物，但傾斜的世界中有廣大的空間能奔跑，需要時也能有獵物讓牠獵食，雖然牠並不需要食物。

　　「那是為什麼？」好吧，被囚禁的日子讓他失去了想像力，還有猜謎能力。

　　『以前，就算你睡著了，而我也因此必須回到那裏，但我認得你的味道，我可以在那裏聞到你就在身邊。可是這幾天我都聞不到你的味道……』

　　帕萊迪喃喃自語，「是因為夢酒的關係嗎。」

　　薩門停頓下來，開始在原地兜起圈子，似是思索著接下來要如何說明。帕萊迪也不擾牠，靜靜吃完他的晚餐，除了那杯夢酒。

　　薩門持續繞著圈，突然開口，『帕萊迪你知道嗎，有人在我聞不到你的那段時間中進入那裏。』

　　「是學士嗎？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帕萊迪的腦裏忽然閃現出幾個不愉快的畫面，像是一群人在巷子裏欺負小動物，還有狼被綁在桌上，肚子跟腦袋被刀子劃開，諸如此類的。

　　『嗯，他們沒有對我做什麼，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做些什麼，只是……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進來的，那裏從來沒有你以外的人加入。』牠抬頭望著帕萊迪，『我不喜歡他們進來。』

　　薩門終於停下步伐，走近帕萊迪，靠著他的大腿趴了下來，『最討厭的是，那幾天一直在下雨，陰陰暗暗的、忽大忽小的、冷冷的、濕濕的……不論他們有沒有進來，不論你在不在。』

　　牠將頭傾靠在帕萊迪的腿上。帕萊迪想起薩門第一次馱著他在荒野裏飛馳後的事情，在他還留在內心世界時，他們倆席地而坐，牠也是像這樣將頭靠在他腿上。那時，他做了什麼……

　　對了，他那時輕輕撫摸薩門的頭。

　　『帕萊迪，可以不要下雨嗎？』一個人淋雨，好冷、好寂寞。

　　他輕輕撫摸薩門的頭。「嗯，我也不喜歡一個人淋雨。」

　　記得小時候，他跟鄰居的小孩跑到林子裏玩，後來天空忽然聚來好多雲朵，大家都怕下雨都紛紛回家，而他在路中被樹上的小甲蟲吸引而錯過回家的時間。

　　沒多久，雨滴答滴答的落下，從小小的水滴變成轟隆隆的大雨，小甲蟲也不知道躲哪去了，他一個人站在樹下，四周霧濛濛的沒有半個人影，聽見的盡是水滴落下的聲音，忽大忽小、忽沉忽尖……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當時的自己還沒有足夠的能力描述，但他知道那不是害怕。

　　只有一個人，有雨幕裏，冷冷的、濕濕的，抱著腿蹲在樹下想取得一點點自己的溫暖，忽然就覺得自己好像變得好小好小，比小甲蟲還要小。沒有人、沒有聲音……

　　嗯，一個人在雨中，真的很寂寞，比一個人玩還要寂寞，比離開家在外流浪時還要寂寞，比一個人在荒野裏睡覺還要寂寞。

　　討厭這樣的寂寞。

　　『可是，雨還是在下。』

　　「嗯，雨還在下。」

　　不知道何時下起的雨，時停時下。現在，天空仍然陰陰暗暗的，沒有絲毫的空隙，雨還沒有停。

　　『不能不下雨嗎。』

　　「不知道，我不知道雨為什麼而下，也不知道該如何讓雨停下。」

→待續←

飛鳥200510167.0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