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搞成這樣？」

警局內二名員警俯耳交談，時不時斜瞄一旁坐著的上手銬的白髮老婦。那老婦癡望遠方，嘴裡念念有詞，眼神空洞的，似想起什麼獨自傻笑，看來精神不穩，因之當家人急急趕來質疑警方處理手法粗糙程序過當，不該將老婦人上手銬，一旁女警嚴正聲明，「警方逮捕現行犯押赴警局製作筆錄並無不妥，請家屬勿干擾警方辦案！」

婦人女兒拉住兄長，低語：「等律師到來再說，眼下不是抗議的時候。」

「阿，我的身份證咧？」婦人只關心自個的身分證，對於血跡斑斑的犯案現場絲毫不在乎，彷彿傷了名無辜路人與我無關。

女兒上前搜身，出聲安撫：「媽，等爸回來我們一家四口吃大餐，妳說好不好？」

「阿~」對於變魔術般跑出的身分證，老婦人不好意思笑了：「還是阿香行，證件何時放的褲腰袋？怎給忘了。」

「隊長，大事不妙！」

翌日正午化驗室傳來報告，證實水果刀出現不該出現的反應，亦即二種血跡。

「趕緊通知家屬，警方要破門而入。」隊長鐵青著臉下令。

對於記憶失常的老婦人問什麼都多餘，只有那把刺傷上班族的兇刀能證明一切。

真相大白。

當家屬陪同警方、鎖匠破門而入時，為時已晚。

老先生的遺體倒臥主臥，似消融的燭身腐化，屍水流滿地，屍蟲伴同遺體度過漫漫長夜。

僅僅三天，北台高溫熾熱的天毫不留情吞噬屍體，腫脹發臭必然。「難怪！我兒子直喊臭，我女兒上樓抗議好多次，老太太直說等先生返國再說。」樓下的高太太不滿說著，訴說連日來的委屈，彷彿樓上死的阿貓阿狗，與我無關。末了還直問，「不會影響房價吧。是說這間屋子的行情會不會因此事受到影響？」

「媽！」母親愈說愈離譜，人家的子女還處於悲情，怎好當面提房價事？

「耶，這是為妳好，房子總歸妳有，不然，妳自己跟警方說。」高太不滿說完轉頭下樓，留下女兒面對大批蒐證的員警，尷尬不已。

「這樣阿，老太太罹患健忘症多年，病情時好時壞，二名子女自組家庭後留下老伴陪同。」

「活在過去記憶中的她始終認定年齡只有四十，因之超商事件發生前隨機拉住二名國中生返家拿取證件，這點二名國中生出面指認確有此事。可是，她為何執著於證件這一環呢？」分局長問。

隊長報告：「早先取票時受到的刺激。老太太一直想證明自己只有四十歲。三天前的她和先生大吵一架，憤而拿水果刀刺殺先生，事發後又忘了，忘了死者身分，認定死者為闖空門者死有餘辜。因受不了屍臭味，臨時起意購買高鐵票欲南下透氣。」

「那麼，傷者還好吧，超商女店員呢？」分局長關心。

「就這麼巧，醫院就在對面，現場坐著名剛下班的護理長，見苗頭不對，趕緊按壓傷者頸動脈直到就醫，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那名女店員受驚嚇成分居多，人沒事。」隊長補充：「沒想一句話惹來殺機，老太太的先生平日不也時時嘲諷老伴老而無用？！」

面對分局長疑惑眼神，隊長趕緊解釋：「樓下的高小姐說的，老先生時常當著眾人的面毫不留情斥責太太，廢物一枚！」

「您想，有誰受的了這樣的無情指責？即便記性不好的居家長者，也有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