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珠兒第三次強調：「繼母原本對我很好。她嫁給父親次年起年年產仔，像下崽豬似的連生四胎，令父親笑得嘴都歪了。」

眼神定在前方，雙手仍不停的摩娑腹肉，悠悠忽忽憶起過往之事：「珠兒十歲那年，村裡來了一對中年男女，帶著稀奇古怪的貨物沿街叫賣。我帶上弟妹跟在後方，那對男女就問，要不要吃糖？」

「我開心的接過麻糖蹲地上猛舔，弟妹們圍成圈圈吵鬧分糖。」

「珠兒擺出大姊架式，命令弟妹們挨個舔糖誰也不許搶。」

「看著弟妹開心我也好開心，慢慢數著唱著，大弟舔完糖大妹舔，大妹舔完糖二弟舔，二弟舔完糖小妹……」

「小妹呢？小妹怎的不見了！」

說著說著眼角泛出淚光：「我害怕得想起那對男女，猛然想起父親說過的話。」

「原來他們、他們是專走偏鄉僻地拐賣童男童女的人販子。賣貨為假拐賣是真！當天村裡不見七名孩童，二男五女。」

話至此忍不住淚崩：「繼母快瘋了。她、她掄起竹掃帚劈哩啪啦一陣毒打，打得弟妹哭爹喊娘，打得鄰居屋外窺探。」

「我…」

接過芙蓉遞上的布帕拭淚，徐珠兒哽咽說著：「我跪在地上強忍疼痛，一句求饒的話也不敢說。」

「因為珠兒知道，遭人販子拐賣的女童，下場比我還慘上十倍百倍。」

「我是個不祥之人。」徐珠兒掩面痛哭。

6.

應慶祥下轎，緩緩走進簡陋的府衙大堂。

縣衙有房屋五幢、二十間廂房，分東、中、西三路。

中路有大門、二門、六科吏房和大堂、二堂、六科用房，最裡間是內宅上房。

堂屋雖小一應俱全，只是和江、浙富庶之地相比，那氣勢規模簡直天與地！

應慶祥苦笑，他是四川瓊縣的新任父母官，候七品知縣，尚未補實。

打從候補知縣起，家裡不知動用多少關係走多少門路送多少銀兩，就為應家百年來出得第一位三甲進士。

光宗耀祖之事敲鑼打鼓大肆張揚一番，之後無消無息。

地方父母官已五六年未開缺。不！嚴格說來，應當是富庶繁華留油之府縣從未開缺。

至於那些窮山惡水荒僻州縣怎麼樣都乏人問津，不挑的話打通關節很快便能走馬上任。

應慶祥不能再等下去，因為他的父親生重病，彌留之際念茲在茲關切兒子官運。

孝順的兒子告訴父親：「爹，您安心的去吧。祥兒已覓得管轄範圍很大，質樸安和風光明媚的好地方－瓊縣。」

「瓊者美玉也。」

「雖說遠了點，可只要勤奮認真績效卓著通過大計，就能奉旨回任候升。您瞧，這不挺好？」

老父親彌留之際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