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4C女人年度產品展正式熱鬧登場。
　　
　　展覽一開始，先有布農族的八部和音當襯底音樂，帶動了一連串帶有原民色彩的服裝和鞋品展示。
　　
　　老客戶中有許多位帶有原著民血統的老媽媽、老奶奶，驕傲的穿著改良服飾、搭配上自己帶來的族中吉祥珮飾，大聲的在台上宣告自己是哪一族的原民，引起大家的掌聲喝采。
　　
　　孫奶奶今年為了照顧懷孕的小麗所以沒準備上臺，但她卻在臺下笑的比誰都大聲。她驕傲的說：「她們都學我、都學我在臺上大聲宣傳。」
　　
　　小鈴也驕傲的替奶奶換上一襲自己參予設計的服裝和鞋子，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奶奶走她生平的第一場時裝秀。
　　
　　當奶奶走到展示台中央時，突然口出原住民的古老語言，讓小鈴嚇了好大一跳。
　　
　　然後她看到奶奶突然雙手合十、接著在台上……仰頭、雙手對天大張、口中念念有詞。
　　
　　小鈴雙眼含淚、驕傲的大聲說出：「我奶奶是鄒族巫師，她在此向聖山祖靈禱告，祝福我們展出成功，並祈福在場的各位，人人身體康健、生活幸福美滿。」
　　
　　話一說完，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展覽中段，襯底音樂一改原民風，換上輕快的拉丁曲風，整個會場馬上變的熱情洋溢。
　　
　　幾個老媽媽穿上有著金色刺繡，類似鬥牛士穿著的精緻小背心或者是短外套，搭配上改良的中國風旗袍。
　　
　　那略為墊肩的高貴小外套配上中式旗袍，不僅不顯突兀反倒讓老太太們更顯精神抖擻。
　　
　　有人手上拿著梅耶生產的精緻晚宴包、有人提著經典款皮包，老太太們個個都是貴氣逼人。
　　
　　連露意絲都驕傲的穿上安東尼奧特別替他趕製出來的西班牙風味傳統小禮服，在小鈴的攙扶下，揮著精緻的蕾絲折扇，丰姿綽約的走上台。
　　
　　在臺上，她大聲的用西班牙語說道：「我們老人家真的需要有自己的舞台，今天真是讓我見識到了一個跨文化、跨傳統、跨國際的高級展覽。」嗓音高亢明亮，完全感受不到語言的隔閡。
　　
　　小鈴在一旁，忠實的替她一一翻譯。
　　
　　「明年我們梅耶在西班牙也會舉辦一個類似這樣的展覽。屆時，歡迎台灣的朋友也可以一起來西班牙參觀。」
　　
　　展場內許多位家大業大的老太太們一聽，馬上捉著早混熟的安東尼奧拼命追問細節。
　　
　　歐洲的高級時尚趴她們早就參加到乏味了，難得在歐洲也會有專門替老太太們開的展覽，她們不先搶著預約更待何時。
　　
　　當台上展覽如火如荼的舉行，女主人們個個忙碌的在後台替老太太們換裝、打理。幾個高大帥氣的男主人則充當壁草男侍，周旋於各個不同的家族企業之間。
　　
　　雖然不是談生意的場合，但難得的能讓家中長輩高興，很多大企業家也是興致勃勃的攜家帶眷全員出席。
　　
　　荷西則是在一旁花費心思的討好小鈴家人。當女友在臺上忙碌時，他就卷著舌頭用那還算流利的中文陪著小鈴爸媽聊天，招呼著弟妹吃點心喝飲料，對於小鈴敬愛的奶奶更是招呼的無微不至。
　　
　　兩家人在開場前就在安東尼奧的插科打諢下互相介紹認識了。雖然語言上有些隔閡，但在小鈴和荷西的穿針引線下，兩家的長輩對對方似乎都挺滿意。再加上安東尼奧不時的和小鈴爸爸勾肩撘背、稱兄道弟，荷西對自己當上台灣女婿的理想可是前途看好。
　　
　　正當4C女人這頭展的熱鬧滾滾。而另一頭正在飯店裡和廠商代表打滾搶代言的安小歡，在打理完自己剛要出飯店門口時，卻接到了死對頭米雪的電話。
　　
　　「妳不是說不認識那個叫什麼貝兒的模特兒嗎？」死對頭在電話那頭幸災樂禍的說：「那安小鈴妳認不認識？」
　　
　　「安小鈴？」安小歡一面招叫車一面講電話，「我是有個妹妹叫安小鈴，但她和貝兒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著呢！」死對頭米雪在電話那頭笑的好不得意，「妳知道我現在哪裡？」
　　
　　「在哪裡？」拉開計程車門。
　　
　　「在一個妳想都想不到，更不會想參加的 PARTY上，哈哈哈……」米雪在另一頭笑的非常開懷。
　　
　　「最近哪有什麼時尚PARTY好參加的……」不想輸給死對頭，就算是硬詏的也要詏贏對方，「況且，一般會請妳參加的秀也一定會邀請我。只會單獨只邀請妳，大概只是個不怎麼樣的小平面吧！」
　　
　　「妳……哼！妳少得意！」米雪被安小歡一嗆，氣的牙癢癢的，「我現在不和妳爭這個，過一會兒等妳聽完我說的話，包準妳連笑都笑不出來呢！」
　　
　　「妳到底要不要說？」安小歡坐上車後，馬上不耐煩的對電話裡頭威脅著說道：
　　「要是不說……我掛電話囉！」
　　
　　「等一下……」米雪心不甘情不願的嘟嚷道：「說就說，急什麼嘛！」
　　
　　吞了吞口水後才又繼續說道：「我今天陪我家老佛爺參加一個專為老太太辦的趴，我知道妳對於這種和時尚沾不上邊的趴是沒多大興趣的，但是今天這個趴在業界可是很有名的喔！」還是不願意讓對手看不起，先將自己的立場給捧的高高的。
　　
　　「妳猜我在會場看到了誰？」
　　
　　「看到了誰？不就是一些過氣的模特兒嘛還會有誰？」安小歡不屑說道，她也不想在氣勢上輸給死對頭。
　　
　　「才不呢！」米雪在電話那頭笑的花枝亂顫的，「我啊~哈哈哈，我在現場看到了你一直想攀卻攀不著的梅耶總監―荷西梅耶喔……哇！他真的是好帥啊！」
　　
　　「荷西啊！」故作熟識狀，「那我大概知道是哪個展了。」安小歡得意的說：「就是那個4C女人專門替那些歐巴桑舉辦的秀嘛！」一副不屑的口吻：「我們米雪大模特兒怎麼會去參加這種專為老人家辦的家家酒呢？」語氣既酸又嘲諷。
　　
　　「安小歡！」米雪氣沖沖的說：「妳可不要小看這個秀喔！在現場，我所看到的大企業老闆可比別的時裝秀多的多，光是那幾個老闆的丈夫就夠嗆的了，更何況……」賣關子的頓了頓，「我連模特兒天王余帆都碰到了。」
　　
　　「余帆，妳碰到了余帆？」安小歡驚訝問道。
　　
　　雖然余帆已半退休，但在業界，許多的廠商對他的詢問度還是很高，若是可以和他合作一檔廣告，就算是再小牌的模特兒也會馬上水漲船高、價碼連漲三倍。
　　
　　「對啊！我還上前去自我介紹呢！」滿心的得意，「不過，我今天才發現，原來余帆的經紀人羅平，私底下竟然是他的老婆。」
　　
　　「什麼！羅平是余帆老婆？」
　　
　　「對啊！還不止這樣呢……」米雪洋洋得意的說：「我還發現啊……原來貝兒的本名就叫安小鈴呢。」
　　
　　「什麼！貝兒的本名叫安小鈴？」安小歡的驚呼聲、大的連計程車司機都嚇了一跳。
　　
　　「對啊！妳不是說妳妹妹就叫安小鈴嗎？該不貝兒就是妳妹妹吧！」試探的意味濃厚，「可是妳不是和她碰過好幾次面，怎麼沒認出她是自己妹妹？」
　　
　　「我妹離家出走好多年了……」彷彿忘了小鈴就是被她害的有家歸不得一樣。
　　
　　「告訴我會場在哪？我馬上過去。」安小歡急了。
　　
　　「就在國際會議中心啊！」這下子換米雪得意了，「不過啊！他們管制很嚴，沒有邀請卡是進不來的。」
　　
　　「不管了，我一定要親自過去確認看看。」馬上交待司機將車轉往會議中心。
　　
　　「要是這個貝兒真的是妳妹妹，妳來了就剛好一家人團聚囉。」米雪口氣有些不懷好意，「我看到貝兒一家人和荷西家人相處的和樂融融，好像在談論什麼婚事的樣子……」她知道安小歡倒追荷西不果的事，趁這個機會再加油添醋一番，就是不想讓她好過。
　　
　　掛上電話，安小歡緊緊握著閤上的手機沉思。「好一個小鈴！要是妳真化妝成貝兒來欺騙我，還和我搶男人的話，看我怎麼整死妳！」咬著下唇，心思惡毒的算計著，那眼神邪惡的模樣，連開車司機看了一眼後都不敢再看後照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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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覽最終壓軸的，竟然是一對青春洋溢的年青人。男的約莫16，7歲，長的是既陽光又頗有大將之風，而小女孩不是別人，正是小芳那個剛升國中的可愛女兒小慧。
　　
　　兩人手拉手走著輕快的台步，身上穿的，則是既輕便又剪裁大方的年輕人服飾。
　　
　　大男孩大方的在臺前大聲宣告說：「各位奶奶、媽媽、阿姨們好……」聲音既清楚又宏亮，「我就是最近被報紙拍到，疑似模特兒天王余帆的同性戀人―余乘風。」說完，故意對著臺下比了個V字的勝利手勢。
　　
　　接著，小慧也大方說道：「各位好！大家都認識我，我是從母姓的周立慧。」說完，提起裙擺、彎下後腿，行了個非常淑女的半蹲禮，迎來全場無數奶奶、阿姨們的喝采。
　　
　　看到小慧受歡迎，大男孩彷彿不服氣的接著說：「台下那個肚子大的快生的人是我媽，那個疑似我同性戀人的過氣天王則是我小爸。大家都是最有智慧的大美人，絕對不會相信報紙上所說的，對不對？」聲音大的就像候選人辦政見發表會一樣。
　　
　　當大男孩的話一出，全部人都把目光焦點移到那正坐在一張按摩椅上，讓過氣天王幫忙按摩水腫雙腳的大肚婆身上，齊聲大笑說：『對……』
　　
　　小慧也不落人後的大聲說：「前面那個胸前和背後都揹著孩子的就是我的睿爸爸……他也很帥，對不對？」
　　
　　眾人再次齊聲大笑說：『對……』
　　
　　被點到名的章家睿則是抬頭挺胸，滿臉得意的兜著龍鳳胎，像民意代表掃街拜票一樣抬手對著大家打招呼。
　　
　　平姐摀著臉，收回架在余帆腿上的腳，大聲的哀號說：「告訴我，他不是我兒子……我沒有這麼風騷的兒子。」
　　
　　余帆哈哈大笑說：「很不幸的，他真的是妳兒子。」
　　
　　「都是你，把他養的無法無天的！」這是遷怒，百分百的遷怒。
　　
　　「叫我以後怎麼出去見人。」平姐用空下來的手猛搥著帥哥老公。誰叫她是孕婦，還是快要生產的孕婦，所以她最大，沒人敢出言反駁。

      余帆無奈的只能通通都順著她，隨她愛怎麼打就怎麼打，反正他不痛不癢
　　
　　但這時……
　　
　　「老媽，妳可別太激動的打小爸，不然，妹妹一個等不及……那可就不好囉！」遠遠的，余乘風的聲音又大喇喇的傳來，惹的大家哄堂大笑。
　　
　　平姐羞的將頭埋在老公懷中再也不肯抬起來，只在他胸前直嘀咕說：「我不要活了，我的一世英名都毀在你們父子手上了。」
　　
　　
　　新年度的展覽就在余乘風和小慧的聯手造反下，光榮謝幕。
　　
　　由於家人難得到台北一趟，小鈴特地在荷西住的飯店中也給家人都訂了房，準備明天放假時，好好帶家人暢遊台北。
　　
　　客人都走的差不多，正當大家忙著善後時，場地門外卻傳來了爭吵的聲音。
　　
　　「讓我進去！」一個非常囂張的女聲，「反正妳們的展覽都結束了，就讓我進去會一會我那個目無尊長的妹妹，會死嗎？」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趕來想證實貝兒到底是不是自己妹妹―安小鈴的安小歡。
　　
　　「到底誰目無尊長啦！」小芳插著腰，對著安小歡破口大罵說：「妳以為妳是誰？跑到我們這裡來囂張不說，還滿口什麼死不死的，我呸呸呸！要死妳自己去死，去死的乾淨一點，省的弄髒了我的耳朵！」誇張的用手帕清了清耳朵，讓安小歡看的更是生氣。
　　
　　「安小鈴，妳別躲在裡頭裝乖，有種妳給我出來……」眼看沒辦法進場，安小歡竟然不顧形象的在門口大聲喊叫。
　　
　　她認定這個專為老人家辦的PARTY不會有跑影劇線的狗仔在場，所以豁出去的撒潑。
　　
　　小鈴聽到了姊姊的聲音，當場愣在現場，腦中一陣空白久久回不了神。
　　直到身後一個熟悉的體溫傳來，伸手拿開她手上微抖著的抹布後……
　　
　　「我陪妳一起出去面對！」聲音傳進耳中，小鈴才慢慢回過神來。
　　
　　抬起茫然的眼看著眼前的荷西。小鈴有些恍神，似乎又回到小時候的夜晚，想到姊姊拿著剪刀硬要絞她頭髮時的猙獰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