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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0/20 10:03:34瀏覽527|回應0|推薦9 | |
他原本下定決心,永遠對親友隱藏蒙蔽這個秘密。他深愛妻子疼愛小孩,珍惜那個辛苦建立的家庭,無論如何,他都要細心的呵護他們。然而,潛在內心的生理渴求,他不得不帶著另一個面具,愧疚地在黑暗裡搜尋慾望,釋放短暫的能量,不需付出任何情感……直到遇見翔,他才發現自己深陷的這層彩色泥沼,仍然存在著真實的愛情。 剛認識他時,翔還是一個二十出頭剛踏入社會的小毛頭,青澀的一張稚臉,跟著一群小伙子出現在那個私密場合。廖誌易驅前靠近他,翔卻像似一隻受擾的驚弓之鳥:「我…我不是,我只是跟朋友來……」 可是,翔到底還是跟著他走了。 那一夜,果真是翔第一次接觸同性的肉體。廖誌易從翔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從前的影子,他驚覺立場互換之後,自己反成了那個殺戮的死神,極盡殘酷地吸允侵蝕對方青春的靈魂。 「讀書時候我就懷疑自己,掙扎自己到底是或不是?!」事後翔告訴他。 翔跟他一樣也曾徘徊在迷惘模糊的邊緣。翔不敢跟家裡唯一的母親詢問這檔子事,更遑論是在友人之間公開談論。「那時,自己就像一隻被遺棄荒島的受傷候鳥,飛也飛不起,逃也無處逃……」翔說的時候,不時露出一絲苦笑:「如果有個父親或是哥哥,我這一路走來,可能就不會這麼孤立難熬了!」 翔從小缺乏兄長的關愛,而廖誌易正好補足了翔他心中的這份缺憾,相互依戀疼惜的情素,反而讓他們的感情急速加溫和穩固…… 「總監,外頭有您訪客。」 Alex 的聲音從電話播音系統傳出,背景還夾雜小孩的嘻笑。 早上臨出門前 Jenny 突然來電話,說必須下南部處理一些移民手續,拖個小孩不方便。理所當然,他這個台灣的父親就編派到應有的親子工作。 「 Daddy ! uncle 翔帶我去看好多 animal ,好好玩喔!」 Kevin 一進門便立即賴到他跟前,畢竟是親生父子,分開兩三年的距離,不一會兒就親暱回來:「 Daddy ,你都不跟 Kevin 一起去玩,我有看到……」 「 Daddy 要上班呀!更何況有 uncle 翔陪你啊!」 廖誌易弓低身子抱起小孩,然後仰頭環顧,翔正倚靠在門口看著這幕父子天倫,他歉意對他說:「翔,真對不起你了!要你擱下工作抽空來幫忙。」 翔微笑示意的搖搖頭。 又讓他心頭揪結一緊,感情怎可能分兩半?這輩子他對不住的豈只是 Jenny 母子倆,還有面前翔這個年輕人啊! 那年, Jenny 半夜跑到他跟翔一同租賃的公寓,話未啟口,劈頭就狠狠地摑了前去應門的翔一巴掌:「 Jimmy 人呢?!」 廖誌易聽到咆哮聲,從房內探頭出來,三人視線交接,剎那間所有的動作,所有的氣流都凍結停滯了,如同播放影片中按下的暫停畫面…只有Jenny 壓抑激動的雙手還突兀地顫抖著。她慢慢地走到廖誌易的面前,從牛皮紙袋裡掏出一疊相片狠勁地摔在他臉上,大吼:「果然是真的!廖誌易,你們好齷齪!」啪的!又是一個響亮!結結實實的讓廖誌易錯身撇頭。 Jenny 指著翔,哇了一聲的宣洩開來:「你!…為什麼勾引…」跟著又轉向廖誌易:「這…為什麼…是我?!這個冤,我…我應該找誰……」 有足足一段長的時間,廖誌易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那幾張徵信社的相片上。照片裡他和翔親暱的模樣,那麼的鮮明奪目,像是魂都給攝進去。 這樣尷尬的窘境,是他害怕的結果,只是,來得太快,太突然,讓他之前努力的防備與遮掩,此刻都變成一種醜陋的詐騙! 「如果我的競爭敵手是個女的,我想我還有勝算。」 Jenny 在離婚協議書籤字前,淡淡的說。過往的激痛與恚怒彷彿都煙消雲散。 「這些年辛苦妳了……」 「算了,還談啥辛不辛苦,婚是自己要離的,孩子是我爭的要養,我能怨誰?倒是你…」她邊將離婚協議書收入皮包邊說:「跟他一起這幾年,還好吧?」 「嗯!」無言算是一種解決。 是自己的幸運吧?!翔還年輕,難得有定性的跟著他這麼多年。走這條路,選擇那個人,他還能夠再回頭嗎? 跨出律師事務所的大樓,陽光搶眼的讓人刺目扎眉,行走前頭的 Jenny 在大棘棘的強光底,幾乎昇華成模糊的氣體,廖誌易立於高樓遮蓋的陰影下呆駐了半響。這樣的情境,感覺像是自己曾經夢過的那個不真實夢境。自己被困在黑暗的地底,迎面刺入的一陣耀眼光芒裡,依稀可見嬝嬝的輕影,想追前一探究竟,卻又懼怕只是個魔幻。 這場戲演來,果真如在夢裡。 是場椎心蝕骨慘痛的夢魘,何時入夢,幾時醒來,渾然不知覺,夢裡自己結婚成家,為人夫為人父,一切是那麼理所當然,連一絲絲的抵抗力量都沒有,踏在模模糊糊的界線,當作那是一輩子吧!一輩子的自欺欺人。要不是那個夜晚的來臨,他也不會醒來的……走過長長的漆黑走廊,一雙雙渴望的覬覦眼神,他像即將被擄獲的獵物,無力動彈反擊,瞬間,肉體被撕裂開來、慾望被解放出柙……原來,正常的家庭溫馨劇,只能在夢中騙自己。 「何時回加拿大?」廖誌易趕上 Jenny 問。 「下週一,早班的飛機。」 Jenny 走到人行道招車,邊回頭說:「如果沒空來送機沒關係,我們母子倆自己搭車去就行了。」 接近昏晚的午後尖峰車潮,她連招了幾次手,竟一部空車都沒停下。 「不要招車子了,我送妳回去。」 Jenny 氣餒地癱下雙臂,面露苦笑的說:「也好,正巧我也必須去接小孩了。」 「週一…我有個非常重要的董事會議要開,如果可以……」他喏喏的繼續說:「可以讓翔去送你們嗎?」 「呵!派情敵來送機?」 Jenny 語帶嘲諷的笑了笑。 「 Jenny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發覺自己說錯話,顯得有些慌張不知所措。 是個最差勁的想法,卻也是他這幾年來習慣的生活模式。凡是自己忙碌無法親躬打理的瑣事,他自然而然的都託翔幫忙處裡,而那個年輕人好像也從未抗拒推託過。這也是他感到虧欠翔的地方之一。 「別這麼緊張啦!開你玩笑的!」 Jenny 微微撇揚嘴角說:「其實,你的事和那個人,在那年我帶小孩離開時,就已經接受這個事實了,只是心有不甘,被你騙了這麼多年還一直以為自己是贏家,到頭來真正的輸家竟是自己!」 「 Jenny ,真的很抱歉,我不是存心有意欺騙——」 他緊緊握住 Jenny 的手。 「算啦!這場錯誤的婚姻也不全然怪你,」 Jenny 自然地抽回被握住的手,轉而去開車門:「當初在網路上認識也有一半是我倒追你的,所以我認栽服輸了……喏!就在前面的街角讓我下車好了!」 Jenny 步出了車門,臨走前轉身靠在車窗,輕盈一笑的說:「事情都過去了, Jimmy !下回要是你來加拿大看我們, Steven 也一定會陪我們去接你的。」 「 Steven ?是他嗎?」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他是個華裔,在 China town 開餐館的, Kevin 都管他叫 uncle dinner。放心啦!我不會讓你的兒子叫金髮碧眼的老外當爸爸的。」 「倒不是這個原因……」 Jenny 去國幾年,隻身女子又托著一個稚齡幼兒辛苦生活,這點一直是他所不忍的憂心與愧疚,而今看見她有了新的歸宿,他反而比任何人更加欣慰寬心。 像是完成了一樁心事吧! 盛暑的西斜驕陽,將 Jenny 的身影吞沒台北的傍晚街頭。他知道在這個炙烈季節任何的離別,都將是個濃溽糾葛之後的了結。 就連同下週一的那場鬥爭會議,在 Jenny 牽著小孩步入離境大廳之際,他也必須做一個完整的了結。 -End- By 2001/4/20 (2008/10/19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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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