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昨夜的濃霧尚未散盡﹐女婿負責煙火實況轉播工作凌晨方歸﹐

從放鬆到入睡又耽擱一些﹐為免兩個早起的外孫兒女吱吱喳喳﹐影響補眠﹐我們就登上膠靴到隔鄰的公園海灘走走。

去年那一對禿鷹竟掛了單﹐獨自在崖頂眺望。幾個早起人在做滑板瑜珈。寥寥數人在退潮的沙灘上踱步﹐霧漸漸往遠方遁走﹐陽光從雲層中投向水波。

兒子陸續用愛鳳傳來孫兒女在夏威夷度假的照片和影片﹐回憶起第一次帶著孩子們去度假﹐他們也差不多是這個年紀。當時夏威夷商業的金主還是來自日本的觀光客﹐在文化村土著表演時聽到帶著台灣鄉音的「鑽木取火! 鑽木取火!」曾是那麼悸動…看到遍地燦爛的九重葛幾疑回到了台灣。

這幾年﹐感恩節和聖誕節在女兒家過﹐聖誕前夕到兒子家聚會﹐餐食豐盛﹐孫輩從不同組合的親友處接到大批的禮物。這幾個孫子真是幸福! 想到世界上許多因為天災人禍被迫流離失所的人們﹐想到自已小時候在戰爭的洪流中倖免於凍餓的歷程。想到這個世界上需要更多的慈愛﹐更多的善良﹐除了金錢物質﹐最需要的是一份關懷﹐一個將心比心的微笑。

入冬以來﹐西雅圖也有幾個比較冷的日子﹐箱子裡的禦寒衣物都派上用場﹐這些至少十年以上的寒帶裝備﹐紀念的意義大於實質的意義﹐一年之中﹐也只有幾天﹐讓我懷著感激鄭重穿上。

我不是一個很會照顧自已的人。對於這些穿的戴的也不是很在意。住在美國中西部多雪的那些年裡﹐我記得總是一家人到大百貨商場為孩子們添置各季服裝。我自已則往往空手而歸﹐總覺得有吃有喝﹑又不上哪去﹐沒甚麼非要不可的東西。只是當天冷的時候﹐這些裝備都會意外出現﹐竟然如此保暖合宜! 不得不感謝郵購衣服的人。感謝他的細心﹑關懷。

這些年我最大的抱怨﹐就是他沒有信守呵護我一世的諾言﹐但是﹐在這寒冷的冬季﹐穿著他生前為我購置的禦寒裝備﹕雪靴﹑護腿﹑長大衣﹑厚夾克﹑毛手套﹑毛帽子…一件件從足下到頭頂把我包裹得直冒汗! 原來﹐他一直在呵護著我﹐即使離開這麼多年﹐他的關注依然溫暖著我。

細數我的福澤尚不僅於此。

落單以來﹐孩子們把我接到西雅圖﹐因為這裡的文化面廣﹐容易獲得精神上的滋養﹐女兒又可以晨昏關懷照料。

那些年﹐我們為了培養子女求學﹐曾經做過幾個生意。直到他們大學畢業後各自尋找定位﹐先生病故﹐我也離城﹐丟下幾個生意乏人管理﹐經歷幾度興衰終至歸零。我常常嘲笑零積蓄的自己﹐在美國工作幾十年﹐享有聯邦政府每月寄給我幾百元的「退休俸」﹐零花錢源源而來﹐足夠我給自已和孫輩買個小玩具。我還能幫著帶孫子讓兒女們專心上班﹐也不算是個完全沒有用的人。何況﹐這不是多少祖父母夢寐以求的含貽弄孫的福氣嗎﹖

這年頭人人都說﹐老人有三寶﹕老伴﹑老友﹑老本。

我老伴走了﹐老本光了﹐只剩下老友們…

嗨! 別走! 我說的是你!

我並不貪心。偶而﹐網友來訪﹐按個推薦﹑寫個回應﹐或者到後院訪客簿留個隻字片語﹐就夠我高興許久﹐支持我走過陰雨的時光。

這就是寫部落格的好處。

有人稱之謂塗鴉牆。寫部落格如果能放開心胸﹐寫下一點自在﹐也就滿足。

晚輩有時候會無意間談起某位親人退休後變得難纏。我笑答﹐應該叫他去寫部落格! 從某個角度觀察﹐其人的遭遇頗堪同情﹐可是﹐誰家沒有一本難唸的經呢﹖一天到晚抱怨這﹑抱怨那﹐徒給晚輩增添煩惱! 也有老人不會做老人﹐十分掃興﹐白白放棄了大好親子時光﹐留下一頁空白紀錄。孩子們想孝順就坦然接受他們的孝思! 中國有句話﹕醉翁之意不在酒﹐何必在酒呢﹖跟子孫們在一起﹐不管吃什麼都有滋味! 將來有一天﹐當孫子回憶起和老人家共度的時光﹐那些普普通通的食物都將變得難以忘懷。

做老人的也要為年輕人著想﹐他們正在建立事業的路上﹐既要忙於工作﹐又有年幼的孩童要教養﹐沒有那麼多美國時間為你解決身邊瑣事﹐一定要想辦法接受新思潮﹑學習新技能﹐不但小事能夠自理﹐生活要能自得其樂﹐還能不時給他們一個驚喜才好。

不必是大畫家﹐和外孫女一同為親家翁作一橫幅﹐祝賀九十大壽﹕

不必是攝影家﹐拍一張秋葉﹐也能登上udn 首頁﹕

新年新希望。

生命﹐如此美好! 要認真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