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以火的一天

 2010年8月3日黃昏，覆診畢，與摯友往探病，病房的氣壓非

常的低；故人的太太神不守舍，餵飼失職，那些維生儀器間

竭發出尖叫的音，專業醫務人員的孻姐姐嚴陣以待，以銳利

的目光橫掃週遭，滿腮憂思...

故人向我伸出左食指撒野說：「連開罐奶都割傷手指耶！以

後不要花錢買東西來…」

告辭後，她太太衝出來依著我，目眩神迷茫然說：「醫生說

已經擴散了，第四期末了，無法打藥，只可口服標靶劑兩個

星期，只得三成機會。」

我擁著她，口不對心的胡說激勵的廢話？

故人的大姐與我們一起往乘車，她還安慰我們說：會有奇蹟

罷…

站在路旁，我們都迷失了方向，我感到胸口有異物充塞著，

焚火以火呼吸困難，

摯友看著大姐遠遠的背影，咆哮起來：「沒道理那麽短命，

都是51，那時妳死樣都出了都過得了啦！我怕過不到七月十

四…我們要往那裏去？」

「他看見妳很開心！」

夏暑黃昏，天氣不熱有點寒，我說：「我很熱…」就跳上的

士。

下車後，她跑進餐廳我去買煙抽，回頭我進錯另一間餐廳，

找到她時，她已大口大口咬著菠蘿包和吸吮凍奶茶，來前不

是吃過下午茶嗎？

我點了一杯冰凍的鴛鴦，她目瞠尖叫：冰凍嘢可以嗎？

我說：「我想飲酒，總比酒好罷！我想飲酒呀！」

「七月十四之後八月十五，九月重陽，之後他生日，我們都

是51…大我幾個月咋。」

她說：「喝完去買菜罷！趁還可以食食好一點…」

我買了一斤多的海蝦、十多尾微型的金絲班(約一斤多)，還有

一些配菜。

她買了二尾中型的金錢班，還不斷叫魚檔宰老鼠班…

我們互相遣責和制止對方不能買太多。

最後，挽著沈重的餸菜各自各歸去，沒有道別。

她叫了兒子和媳婦要回家共進晚餐，我召了老同學和她小女

兒到我處，因為今夜小魔怪早有宴會！小女兒一直期望吃貓

貓姨姨家的住家飯。

就趁有命我們要吃好一點，不知那一天以後，只能吃稀糊，

之後，插喉灌漿，沒有回頭路！

夜已深，無名底燙灼的焚心以火？

以為忙碌過後，暫且停一停的當下可以鬆一鬆，養晦再去上

路，怎麼路途會如斯熾熱難煎，舉步維艱。

縱然心中有數，何以戀戀不捨又上心上，整夜狂抽著煙仍是

噴不出胸口的淤塞。

我不服氣。

可以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