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過一陣子午後雷陣雨,空氣中悶熱又濕黏的很.
無線電對講機裡傳來勤務中心通報:文化么兩,文化么兩,請你們到幸福路**巷**號3樓,民眾報案有虐待兒童事故,請前往處理.
地址是在一個舊式社區的四層公寓裡,公寓附近的傳統市場還有幾攤賣水果的還沒收,旁邊還堆放著一些腐敗菜葉.
樓下繡蝕的鐵門沒關,我們三人步上髒髒窄窄的樓梯,按了按**號3樓的門鈴.
開門的是一位大概26-27歲,面容清秀長髮女士,右手牽著一個大概5歲眼睛大大的小男孩,她隔著鐵門問我們有什麼事?我們說明來意後詢問她有幾位小孩?她說家裡只有身旁的這位小男孩.問她方便進門去嗎?她說老公上班去了,不方便開門.
我打量一下小男孩,臉頰皮膚白晰,身上衣服乾乾淨淨,神情也還正常,只是總覺小男生的大眼睛裡閃著一絲絲的不安.
(對不起,因為報案的民眾堅稱你這兒裡有小孩被虐,我們看也不像是有這種事,不過,為了向上面交差,還是希望妳能配合,開門讓我們進去看看就行,不會打擾太久的.)幾經協調,她才勉強地開門讓我們進去.
房內客廳整整齊齊,也乾乾淨淨的,三個房間也稍微看了一下,沒發現有第三人.我問她有後陽台嗎?她說後陽台只有曬衣服而已.我低頭看看小男孩,小男孩似乎怔了一下.我說:反正都進來了,看一下吧,我就自顧自地邊說邊往後陽台走過去.
陽台有扇紗門,我打開紗門,探頭一瞧,怔住了!一個小女孩蜷縮躲在牆角,身上穿著已變成灰黑色的短袖白色洋裝,光赤著腳,披頭散髮,手臂小腿細瘦黑髒.更讓我震驚的是,她脖子上竟套著一個狗環,狗環的繩子另一端,綁在牆面的鐵圈上,地上放著一個鐵碗,鐵碗裡頭裝著飯.
我靠了過去,蹲了下來,小女孩縮得更緊了,眼中盡是驚恐.我想摸摸她的頭,她閃躲開來,問她話,無法回答.小女孩大約7歲.
我抬頭大聲質問女士:這是什麼?怎麼回事?女士淡淡地說,她不聽話,所以處罰她.我們把女孩脖子上的狗環解下來,帶進房內,但是無論怎麼問小女孩她都沒有反應,只是不停地顫抖,卻沒有哭泣.問女士:這種情形多久了?先生知道嗎?先生在那工作?晚上幾時回來?女士全都支支嗚嗚.
從她家的戶口名簿上確定小女孩是她的女兒,一家有四口.我回報了勤務中心,並請通知社會局人員前來處理,再要求女士幫小女孩洗澡更衣,整個案子就交由社會局人員後續處理了.
過了幾天,我巡邏經過那裡,特別再上去按門鈴,但是沒有人回應,問隔壁鄰居,才知道,這一家人,隔了兩天就搬家了,搬去那裡沒人知道.我回去翻了管區的戶口查察簿才發現,他們不但未辦遷入,甚至連流動戶口也沒有報.而據了解,社會局人員在小女孩父母堅持並一再的保證之下,也未暫時安置小女孩,幾天後即失聯了.
這是我警職生涯中的一件憾事.
民國77年至今已經22年了,當時7歲的小女孩,現在也應該近30歲了,但是,當時的小女孩,如今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是否幸福呢?仍然活在人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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