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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排華史
2014/02/22 21:36:48瀏覽2415|回應0|推薦1

美國排華史的前世今生 
二零一二年六月十八日,對美國甚至全球華人而言,是具有重大象徵意義的日子。這一天,美國眾議院全票通過,對於一百三十年前通過的「排華法案」,向全體華人道歉。重溫美國排華法案的歷史,有助了解華人移民和美國政治演變的關係;海外華人是否擁有與當地民族平等的地位,與中國的國力息息相關。



十九世紀的珠江三角洲,兩股「推」和「拉」的力量,激起廣東百姓一波求生的浪潮。當時的中國,滿清的政權日趨沒落,官僚機構貪污腐敗,殘酷壓榨百姓,僅有的耕地集中到少數人的手中,加上歷年的自然災害,使一般人民生活日益困頓,十九世紀中葉先後爆發的一系列事件,從中英鴉片戰爭、太平天國、紅兵起義到土客械鬥,使得百姓雪上加霜,由內而生的推力,日夜催促著沿海的人民早日離開。



同時,廣州卻也是十九世紀中葉前中國唯一的對外通商口岸,所有的外國商船在這裏集結貿易,加上珠江三角洲河網密集、水道便利,使得整個地區連為一體,廣東的農村可以透過水路直接到達廣州、香港等港口城市,許多民眾便有了更多的機會來到城市經商、打工、增廣見聞,珠江三角洲成為最早的中美貿易往來和信息中心。一八四八年James Marshall在加州沙加緬度附近清理河道時意外發現黃金,震驚整個美國,淘金人潮瘋狂湧入加州,廣州在同年十月份得知這個消息,只比美國東海岸晚了幾天,一位一八四九年香港訪問的丹麥人寫到:「香港人陷入淘金的瘋狂,甚至是那些紳士階級的成功律師也被這激動人心的消息給誘惑,決定到那裏碰碰運氣。」淘金夢為那民不聊生、多災多難的年代點燃一絲希望,一股跨海而來的拉力也油然而生。



為了追尋淘金夢,大批華人前仆後繼前往美國,根據三藩市海關的紀錄,一八五零年前入境的華人不到五十人,但一八五零年一年之間就有四十四艘郵輪從香港開往三藩市,每艘船上至少載運五百名乘客,一八五一年抵達三藩市的華人已高達二萬五千人,華人瞬間成為加州地區最大的外國人集團。但是,同樣抱著發財夢的不只有華人,世界各地的淘金客都聚集到了加州,外來的淘金客經常與加州的礦工發生衝突,讓加州礦工產生排外的心理與行動。為了把外國人排除在外,一八五零年加州議會就通過法案,要求外國礦工必須支付高昂的執照費才能開採金礦,讓來自歐洲、墨西哥及南美洲的礦工被迫離開,原本以為可以從此高枕無憂的加州礦工忽然又要面對大批湧入的華工,讓他們無法競爭,而把華工列為新一波的排斥對象。除了繼續用政治壓力歧視外國人,也透過暴力行動驅趕華工,加上金礦日益枯竭,華工受不了苛稅和恐怖手段,紛紛逃離礦區,到處流浪,乞求工作。在走投無路之際,一位野心勃勃的資本家看到了華人利用價值,他就是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的Charles Crocker



一八六二年美國聯邦政府為了促進東西部的經濟交流,通過了修建全美橫貫鐵路的法案,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承辦的路線充滿著險峻的山區及沙漠高原,地形複雜,氣候惡劣,原先僱用的愛爾蘭移工效率遲緩,讓Charles Crocker不得不嘗試僱用華工。由於華工任勞任怨,工資低廉,太平洋公司很快就發現其中利益,陸續派出招募華工的篷車,在加州到處尋找華人,並進一步到廣州從事招募工作,同時美國也透過外交談判,讓清朝政府正式取消海禁政策,並於一八六八年簽訂蒲安臣條約,保障中美兩國人民自由往來的權利,確保華工能源源不絕地輸入美國進行開發。一八六零年,美國的華人約有三萬五千多人,且全部集中在加州,到了一八七零年,全美華人成長到了六萬三千人,加州就有接近五萬人。



華工在美國大西部的建設中,無疑扮演著最吃重的角色,橫貫鐵路建設的高峰期裏,一萬名鐵路工人中有九成都是華工,蜿蜒的軌道背後充滿著坎坷的危險和艱辛,華人要在河谷上方兩千英呎的高空,沿著陡峭的花崗岩和險峻的頁岩鋪設鐵軌,若兩側沒有立足之地,華工便懸吊在離河面一千四百英呎高的籃子裏作業。為了趕工,在大雪封山的日子裏,這些一輩子沒看過雪的中國南方人照樣踩著厚重的積雪工作,施工期間各種意外頻傳,史家形容這條鐵路每一塊枕木下都埋著一具華人的屍骨。但即使飽經磨難,一八六九年太平洋鐵路盛大通車之日,仍是無情宣告華人失業之時。



隨著鐵路的完工,華工開始聚集到各地的城市尋求其他的就業機會,而由於勤勞刻苦、逆來順受、只求有收入不計工作性質和工資高低等優點,受到僱主高度的肯定,短短時間內使得白人僱工不是遭到減薪就是被裁員,根本難以與華工競爭。



歸咎華人搶走工作



曾代表勞工黨參選紐約市長的政治家亨利.喬治(Henry George)形容:「現在(一八六九)各種辛苦但不需腦力的工作,多半都僱用中國工人為之;許多本來由白人婦女從事的工作也都被中國人取代,包括打掃、廚藝及各種輕工業,從使用縫紉機、製造紙盒紙袋、皮鞋墊到糖果紙,無所不包;同時,勞力需求密集的伐木、收水果、製造家具、雪茄捲菸,也都改用中國工人。」



工作越來越難找,但華人仍然繼續飄洋渡海而來,同時從東部搭上火車一心到西部求發展的美國人也逐年增加,一場註定發生的經濟鬥爭殘酷上演。美國學者Alexander Saxton在其著作《無可避免的敵人》(The Indispensable Enemy)中,綜合當時加州的經濟情勢,得出了華人後來被嚴重歧視的原因,他認為:「東西橫貫鐵路完成後,一批接著一批的白人由東部千里迢迢來到西部謀生,同時中國在內亂(太平天國)結束以後,也有大批解甲還鄉的華人,追求發財夢來到加州。但一八七零年的加州卻面臨淘金夢後的經濟不景氣,連找工作都不容易。白人前來加州的想像夢碎,只能眼睜睜看著各種工作被華人捷足先登,他們自然而然將這種挫折和無奈歸咎於華人,他們認為華人這種廉價出賣勞力的方式,剝奪了白人的工作機會,華人從此成為白人詛咒和歧視的對象。」在這塊陌生而遙遠的土地上,華人終將成為美國人「無可避免的敵人」,對華人在政治、文化、經濟上的全面性攻擊即將展開,華人在美國最黑暗的時代,已然到來。



隨後,排華運動是鋪天蓋地而來的,加州議會雖然不敢公然支持排華暴行,但卻靠著各種歧視華人的法令,希望讓華人難以生存,知難而退。華工從上岸開始就要繳交登錄稅、人頭稅、警察捐。想工作的話,採礦要繳採礦執照稅,捕魚要繳捕魚執照稅,其中採礦執照稅一度要價每月二十美金,讓每月收入約三十美元的華工一下子被吸乾所有積蓄。另外還有法令禁止任何公家單位或公司團體直接僱用華人,違者要罰款,甚至坐牢。雖然這些法令最後都被法院宣告違反美國憲法而無效,但可以明顯看出政客為了排華無所不用其極的居心。眼見經濟上的壓力不足以逼退華人,更多光怪陸離的歧視性法令陸續出台。



一八七六年的總統大選格外激烈,為了爭取選票,共和黨與民主黨都爭先恐後地在全國大會上通過排華的綱領,向民眾宣示排華的決心,民主黨要求徹底禁止華人移入美國,共和黨則要求國會徹查華人帶來的不良影響,政治的天平已經往排華的方向傾斜,為一八八二年全面性的排華法案埋下了伏筆。



提出「華人滾蛋」口號



一八七七年,加州發生嚴重經濟恐慌,失業人數迅速增加,勞資糾紛頻傳,愛爾蘭籍白種工人凱爾尼(Dennis Kearney)在三藩市前的大沙地(Sand lot)召開工人大會,提出排華運動中最著名的口號:「華人滾蛋」(The Chinese Must Go),一夕成名。



凱爾尼野心勃勃,也精通政治手腕,為了讓歧視華人的法案可以暢行無阻,凱爾尼成立了以驅逐華人為目標的勞工黨(Workingmen's Party),在兩年後發動加州公民投票,修改加州的州憲法,一舉成功,加州排華運動的聲勢達到頂點,這股勢力也讓大部分政客眼睛為之一亮,漸漸往排華的一方靠攏,只差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一八七六年總統大選,執政的共和黨以驚險的差距勝選,因此黨內有議員向總統施壓,要求廢除過去簽訂的中美蒲安臣條約,其中的第五條,就隱藏著當初美國國務卿西華德(William Henry Seward)巧妙的設計,有效築起了排華人士需要突破的最後一道防線:「大清國與大美國切念人民前往各國、或願常駐入籍、或隨時來往,總聽其自便,不得禁阻為是。現在兩國人民互相來往或遊歷或貿易或久居,得以自由,方有利益。」



簽約當時由於美國急需便宜的勞動力開發西部,西華德經過盤算後,發現華工移民政策有兩個最大的阻力,第一是中國當時執行的海禁制度,第二就是美國加州蠢蠢欲動的排華勢力。由於美國憲法規定各州的法律不可以違反國際條約,而西華德看到當時越演越烈的加州排華運動,已經料想到未來必會有州政府想要排華,因此透過這一條規定,使中美兩國政府都不能限制華人來往美國,間接為州政府戴上緊箍咒,不能自己制定限制華人赴美的法案,不然就會因為違反國際條約而無效。



與清政府談華人赴美



蒲安臣條約成功守住華人政策的最後防線,一方面讓美國政府背負著國際公約的壓力,不能任意限制華人來往美國,另一方面也讓各州政府不敢隨意制定排華的法律。排華勢力曾運作國會通過「十五旅客法案」,嚴格限制華人移民的人數,要求每艘客船不得載運超過十五名華人乘客,最後被海斯總統以違反蒲安臣條約加以否決。



海斯總統否決國會的「十五旅客法案」,引起加州排華群眾的極度不滿。為了表示抗議,加州召開全州會議,直接用公民投票表決排華政策,結果贊成票有十五萬四千六百三十八票,大勝反對的八百八十三票,懸殊的結果給了海斯總統和共和黨一記當頭棒喝,共和黨議員警告再不修改蒲安臣條約,下次大選共和黨必會失去西部的支持,海斯總統只得派出密西根大學校長安吉利(J.B.Angell),帶領代表團赴中國談判。



中國的總理衙門派出寶鋆和李鴻藻應戰,並對美國代表團提出相當犀利的攻擊,認為美國想修約限制華人赴美,根本就是背信棄義,不需要華工的時候就棄之如敝屣,違反了蒲安臣條約的精神:「往昔貴國需要勞工時,唯恐華人之不去;今則因工資競爭之故,排斥猶恐不及。要知限制華人赴美之辦法,不僅與貴國憲法相違,且與中美兩國條約之規定不合。」



美方代表也不甘示弱,軟硬兼施,一方面恐嚇中國,若不按照美國意思,美方仍然可以自己單方禁止華人入境,另一方面則假意退讓妥協,美國在修約草案中提出美國可以調整(regulate)、限制(limit)、暫停(suspend)或禁止(prohibit)華工赴美。中國代表認為「禁止」的手段太過強烈,要求刪除「禁止」的字眼,殊不知「禁止」一詞只是誘餌,美方真正要的是限制和暫停,因為不斷延長的暫停或嚴格至極的限制都能達到禁止的目的。而衰弱的清政府此刻面對外國政府的外交壓力時,幾乎無任何招架之力。一八八零年雙方代表同意簽字,安吉利條約正式打破蒲安臣條約的防線,讓美國政府獲得排華的法源和正當性。



一八八二年四月,國會通過「暫停」華人入境十年的法案,五月由海斯總統批准生效,這就是著名的「排華法案」(The Chinese Exclusion Act)。這個法案先禁止十年內華工進入美國,後來再延長十年,一九零四年再宣布無限期延長,一直到一九四三年才加以廢除,整整「暫停」了六十年。



排華法案還禁止華人取得美國的公民資格,是美國歷史上唯一一個明確指定某個種族不得入籍的法案,對所有華人來說,都是極具污辱的種族歧視產物。美國著名的外交史學家Thomas Bailey回顧這段歷史,曾諷刺地形容:「美國傳教士真難向華人解釋,為何華人可以進入白人的天國,卻不能進入白人的美國?」



排華法案通過後,國會中排華勢力繼續推動相關法案的立法,希望最後能達成完全禁絕華人的目標。當美國國會已經被排華政客控制,美國的司法系統竟也加入了這股排華風潮,罔顧美國憲法當中強調平等和人權的立國精神。美國最高法院在一八九三年正式承認排華法案的正當性,判決中指出:「華人從來沒有被承認為這個國家的公民……若為了符合公共利益的需要,國會有權將他們從這個國家驅離或遣返。」這個判決一公布馬上引起華人社群的恐慌,因為這代表連已經合法取得美國公民的華人的公民身份也「從來沒有獲得承認」,一瞬間讓所有華人的美國夢碎,還必須時時擔心受怕,是否一踏出這個國度,便再也無法回來。



為什麼美國容許其他歐洲國家成千上萬的移民進入美國,卻偏偏挑出華人來開刀呢?又為什麼華人會成為美國歷史上唯一被點名不能取得美國國籍的種族?大多數人認為是因為華人大量湧入美國後,提供低廉的勞動力,衝擊了各地的就業市場,並和本地勞工產生競爭和衝突,最後激發了排華的浪潮,為了保護美國勞工,政客不得不採行遏止華人的種種措施。但這種說法卻似乎留下了更多的問號。



認為華人是低劣種族



首先,如果經濟問題真的這麼重要,為什麼一開始國會對於加州種種要求排華的措施不聞不問,而若真的只是為了阻止華工的低價競爭,只需要禁止華工入境就可以了,為什麼要硬性規定所有華人都不能入美國籍?由此可見,排華的情緒背後有超過經濟因素的考量。一八七六年美國國會針對華人問題的調查結論,可以給出一些蛛絲馬跡,報告說:「華人不求進步,習慣惡劣,道德水準遠較歐洲人為低,永遠不可能與白人同化。」這份調查報告後來時常被後續的法案引用作為歧視華人的依據,雖然充滿偏見,卻反映了白人根本上認為華人是一種低劣種族的心態。美國學者鮑爾(R.W.Paul)在著作《加州中國問題根源》中更明白地點出:「美國人反對華工是一件自然而且不可避免的事,因為美國人對中國人有一種特別敵視的情緒。」



文化差異加深種族偏見



除了種族的優越感,中美文化的差異進一步深化了白人的偏見,華人講究傳統,注重禮俗,即使在美國居住多年,仍然保留自己的宗教信仰、衣食習慣、語言文字,以及落葉歸根的觀念,讓白人覺得華人永遠無法融入美國人的社會和文化,再加上許多媒體偏差的報道,華人的形象便緊緊和鴉片、賭博、妓女、幫會械鬥等負面因子連結起來。美國人進一步認為華人對美國非但毫不關心,甚至是美國社會中帶來危險和道德敗壞的成份,應該予以排除。



歧視的背後代表許多含意,包括對文化的誤解,以及過份的自傲或自卑,但有一層意義是白人不願承認的,就是由無知所衍生出來的畏懼。十九世紀末有排華人士提出「黃禍論」,這種理論認為開放華人移民政策背後,有著中國深謀遠慮的陰謀,未來華人將排山倒海地湧入,最後在美國社會取得主導權。在國會討論是否應賦予華人公民權時,贊同「黃禍論」的議員提出「百萬華人選民」的論點,他們認為若允許華人獲得美國國籍,並取得投票權,會造成美國民主政治破壞性的影響,不僅加州政治馬上會被居住的十萬華人給控制,更嚴重的是中國擁有四億的人口,隨時有足夠的資源和能力把一百萬華人送來北美大陸,到時的移民浪潮將難以阻擋,而當華人成為美國人口的主流民族,帶來的只有動亂、摩擦和衝突。



排華法案揭開了六十年華人黑暗時期,也象徵了多方面的意義,首先,對華人的迫害正式從地方州政府升級到中央的聯邦政府。在美國整個國家機器的推動下,國會繼續通過一連串法令增加對華人的限制,希望能完全禁絕華人進入美國,華人在美人數迅速減少,甚至有許多定居美國的華僑被禁止回到美國;其次,當法律都無法作為華人最後的保障時,移民官員和警察開始選擇性執法,甚至公然侮辱合法居留的華人,各地積怨已久的白人也陸續發起對華人的暴動,殘害華人的慘案不斷發生,華人的身家性命受到嚴重的威脅。最後,當美國公開支持排華,也給了其他國家最好的先例,在勞動需求被滿足後,紛紛仿照美國制定排華法案排擠華人,華人瞬間成為世界政府眼中的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排華法案通過後的社會氛圍,讓一切對華人的歧視或迫害都看似理所當然,因此留下罄竹難書的斑斑史實。一八九零年三月十七日,三藩市認為華人住處不衛生,容易滋生疾病,下令所有華人在六十日內搬離市區,形同變相徵收了三藩市二萬五千多名華人辛苦多年的家產,後來靠著外交和訴訟手段,才免去一劫。但刁難華人移民的手段仍層出不窮,三藩市移民局以華人可能帶來傳染病為理由,不斷增加華人的身體檢驗項目,拿來當作遣返華人的藉口。一連串的排華行動,使美國華人人口急遽下降。



一八九五年,新澤西州的洗衣工人朱和希望能回中國探親,為了保證能順利回到美國,他向居住地的法院申請入美國籍獲准,成為第一個新澤西州的華人公民,滿心歡喜的朱和帶著新拿到的美國護照回到故鄉,但當他搭乘輪船準備入境三藩市時,移民官員卻以「沒有任何法律承認蒙古人種和中國土著歸化美國的權利」,將朱和強制遣返中國。移民總局為了讓所有移民官員都了解這樣的狀況,還在「移民法規手冊」中直接寫明:「華人在一八八二年五月六日(排華法案通過)以後得到美國入籍文件,都是非法發放,因此不能享有任何美國公民的權利。」無數回鄉探親的華人因此無法再回到美國。



一九零三年,中國駐美公使館的武官譚錦榮在三藩市執行公務時,無故被當地警察圍毆,並被戴上手銬,辮子也被綁在柵欄上,警員發現誤捕中國的外交使節,卻仍然堅持起訴譚錦榮襲警罪,譚錦榮不甘受辱,憤而自盡,但失職員警卻仍然沒有受到任何懲罰或追究責任。



排華法案通過後,竟連中國駐外的使節都自身難保,更遑論遠在偏遠山區採礦、或從事工程的華工。一八八五年到一八八六年之間,美國西部各地如加州、俄勒岡州(Oregon)、華盛頓屬地(Washington Territory)及懷俄明屬地(Wyoming Territory)發生一連串的排華暴動。其中又以懷俄明屬地的石泉慘案(Rock Spring)最為慘烈,白人礦工攻入華埠,見人就開槍,直到聯邦政府出動軍隊才穩住情勢,在攻擊中華人死亡二十八人,重傷十五人。另外在西雅圖郊區的普亞羅布市(Puyallup)也發生白人勞工進入華埠強制驅離華人,暴動一發不可收拾,甚至迫使當時的克利夫蘭總統下令戒嚴,再次出動軍隊鎮壓。面對種種暴行,大清政府只能進行名義上的抗議,美國政府則出於保護白人的心態,不願追究兇手,隨便將白人罪犯以證據不足予以釋放,間接鼓勵了各地暴徒繼續攻擊華人的行動。這股排華運動也延燒到美國以外,夏威夷曾在十九世紀中大量引入華工種植甘蔗,引起當地勞工反彈,因此議會開始制定限制華人的法案,而等到美國打敗西班牙,併吞夏威夷和殖民菲律賓後,也將排華法案擴大適用到所有美國的屬地,使得夏威夷和菲律賓加入排華的行列。加拿大、澳洲、南非等淘金重地,也相繼推出排華法案。



經歷了六十年的等待,排華法案終於在一九四三年十二月十七日隨著美國總統羅斯福簽下麥諾森法案(Magnuson Act)而劃下句點。「我相信中國人民將會為此感到高興,這是我們美國人民對中國人民熱愛和敬意的表示」,羅斯福總統如是說。但在美國人眼中,華人這個天性卑劣、頑固不化的次等民族,是怎麼一夕之間被美國社會給接受,甚至轉而好言相待呢?答案絕對不是政客突如其來的良心發現,而是因為美國在國際情勢上受到來自日本的重大威脅。



一九四二年十二月七日爆發珍珠港事變,逼得美國不得不提早對日本宣戰,將戰線拉到遠東,成為名副其實的「世界大戰」,但在這前中國卻已經在裝備落後、孤立無援的情形下,艱苦地進行對日抗戰,吸引了日軍近四分之三的兵力投入,緩和了日本攻擊東南亞的力道,也讓美國和同盟國可以專注在歐洲戰場。為了鞏固和中國的聯盟關係,尤其日本在「大東亞共榮圈」的宣傳中,又不斷以美國排華法案來攻擊西方對中國的帝國主義侵略,若中國人民因此倒向日本,將造成美國難以應付的危機,因此廢除排華法案成為拉攏中國的必要措施。



二戰證明華人的價值



第二次世界大戰讓華人有了證明自己的價值和尊嚴的機會,在美華人早已放棄對美國夢不切實際的幻想,相反地,他們深知尊重必須靠自己爭取而來,在紐約的華人組成了「華人手工洗衣聯盟」(Chinese Hand Laundry Alliance),發起「拯救中國,拯救自己」的運動(To Save China, To Save Ourselves)。
主動對中國的抗戰出錢出力,還在洗衣服務中夾帶日本侵略中國的傳單,鼓吹美國應支持中國反抗日本。許多在美國的華人也勇於參加同盟軍,到歐洲進行作戰,他們深知只有當中國重新獲得世界的認可,華人的處境才有可能得到根本性的改善,當時《亞洲雜誌》的一篇報道提到:「當中國被接受成為世界列強之一,許多美國人的態度也應該改變,他們不應該再把華人只看成是洗衣工和餐廳老闆,這場戰爭已經證明,如果有機會的話,華人的表現不會遜於世界上任何一個種族,生活在這個國家的華人,要求的只是人人平等的待遇。」



政治是虛幻而現實的遊戲,而華人選擇用自己的勇氣和堅持,逐漸洗刷歧視,最後獲得世界的認同。曾有一幅版畫用華人打棒球,來諷刺只會作低階勞動的華工也妄想從事「高級」的職業運動,但時至今日,已有許多華裔球員成為美國職業棒球或職業籃球聯盟中的先發主將,無論在體型、球技、對抗性都足以與任何其他族裔的球星一爭長短。華人在政治、商業等各個領域也都有頂尖的表現。這一路走來也許備極艱辛,但世界華人從未為之怯步,終於等來撥雲見日的一天,見證新時代下的華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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