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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9/23 18:41:20瀏覽639|回應0|推薦0 | |
劍銘表叔
尊稱長輩如果直稱名字,通常都視為極不禮貎的事,然而我們家的表叔太多,又加上小時候我們不懂事,就跟著爸爸叫,在他們的名字之後加上叔叔二個字,可是我們的心中是非常尊重表叔們的,特別是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十多年的劍銘表叔。
表叔們和爸爸、叔叔的關係是:表叔們的爺爺是爸爸和叔叔的外公,也就是我的祖母是表叔們的大姑媽。
叔叔、我和表叔,參加三妹的婚禮。
表 叔比叔叔小不到一歲,他們是跟隨著大舅公,爸爸的大舅、表叔的大伯父,一起從山東逃到基隆來的一大家子人中最小的二個半大孩子,當時上一輩的人都在大陸過 世了,大舅公就責無旁貸地帶著一大群人來到了台灣,剛開始有些金條什麼的可以變賣過日,久了之後因為食指浩繁,也就開始捉襟見肘了。
爸爸和叔叔是外戚,當然受到的照顧比較少,表叔雖然和大舅公同姓,但在有限的資源分配之下,從小也和叔叔一樣,等同寄人籬下,只能混個溫飽而已。
當時全家人只有父親在基隆拉三輪車,同時用他在青島學的英語在基隆做美國人的生意,賺來的錢就交給他們的大妗子,大舅公的丫環兼續弦,表叔常跟我說,你爸因為賺錢,所以和大舅公一樣,吃的是甲種伙食,我和你小叔從來都是吃丁種伙食,有時候,能有個硬饅頭啃啃就不錯了。
叔 叔和表叔雖然是表兄弟,但是他們二個人從小在一起混日子,感情比自己親兄弟還要好,雖然在他們年輕的時候,我看過他們二個人為了點小事氣的彼此連名帶姓的 大呼小叫地指著對方,但那是不常發生的事,大多數的時候,他們二個人都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過在一起,表叔個性活潑、喜歡捉狹,叔叔為人木訥剛毅,雖然二 人個性大大的不同,但卻相處融洽一輩子到老。
《 成長的辛苦歲月 》
表叔常常說他們十來歲在基隆的故事,其中有幾個聽來好笑,但其實想起來很辛酸:
﹝河裡的橘子﹞ 表叔說,他和叔叔二個人常在我們基隆住家附近的田寮河裡瞅著,如果河裡面有橘子,他們二個人就會想辦法撈上來,等撈上來後,他和叔叔就會咂咂那橘子的味道,據他和叔叔說,那橘子還真有點味道,有時候還很甜。
多年後,我看了「佐賀的超級阿媽」這本書,書中佐賀說阿嬤要他撈拾河上游流下來的東西,我就想起了二位叔叔的這段往事來。
二位叔叔什麼都一塊兒來,學抽煙、喝酒、泡米斯。
﹝阿婆餵鴨的鐡盆﹞
有 一回,表叔帶著叔叔(叔叔大一歲但老實頭一個。)到樓下(我們住日本大宅二樓),表叔和同是十來歲的另一家山東人的隋家男孩說:「看見對面台灣人老太太餵 鴨的鐡盆子了嗎?今早上她說不要了,你去把他撿過來,我們賣給收破爛的人,換點東西吃去!」那隋姓小孩,愣頭愣惱地過了馬路去"撿"了過來。有幾回,那隋 家小孩說:「你為什麼不會自己去撿?」表叔就說:「我家大舅管的可嚴了,他會揍死我的,你爸又不會揍你。」隋家小孩也就相信了。可東窗早晚事發,對面台灣 老太太發現之後氣的要報警,表叔告訴我們這段往事的時候,都會學那老太太,用山東腔的台灣話說了一大套,不過當時他們抓到的是隋家小朋友,表叔和叔叔是落 荒而逃,自此而後,這餵鴨的破爛盆才不再被人撿走了。
﹝有潔癖的小姑﹞
小姑其實是我的表姑,是表叔的堂姐,也是大舅公來到台灣唯一尚未出閣的小女兒,她和二位叔叔年紀差不多,但是因為有爹有娘,當然日子過的是不一樣了。
小姑自小有潔癖,只要別人碰過的東西,她絕不吃,一桌吃飯,只要大家不用公筷母匙,她那盤菜就不吃了,有一回吃火鍋,她一口也不吃,因為有人把筷子伸到鍋子裡去了。
我很小的時候,那時候嬤嬤(小姑的後母,父親叫乾娘而不稱大妗子)為了小姑喜歡吃蝦米又嫌外面的蝦米髒,就自己曬蝦米,當然曬好的蝦米是沒有二位叔叔的份,嬤嬤都偷偷地分成幾種伙食。
劍銘表叔自來愛惡作劇,有一回嬤嬤又在屋頂上曬蝦米,表叔和叔叔就爬到屋頂,對著蝦米灑尿,父親回來看見了就說:「劍銘!你們二個在幹什麼?」表叔下來嬉皮笑臉的對著父親說:「二哥!我幫著俺小姐姐泡蝦米呢!」
過 了幾天,蝦米曬好了,嬤嬤又偷偷摸摸地做了開陽白菜,小姑和大表叔他們吃的是有蝦米的,劍銘表叔和叔叔當然只能吃點菜梆子,也只能嚐嚐蝦米湯汁的味道。這 時候爸爸從外面回來,喝了點酒又看不過去地就對小姑那一桌的人說:「佩銘(小姑的名字)!那蝦米可有味道了,他們都泡上尿了,妳吃吃是不是有那股味道!」 據說小姑從那以後很多年都不敢再吃蝦米,當然事後嬤嬤大聲叫罵道:「劍銘,你這個小死廝!(北方人罵人如台語的:猴死囝仔。)」表叔也因此落荒逃家好幾 天。
《 表叔和我 》
表叔的女兒們都說,最喜歡聽我和表叔用山東話交談,我從小就和叔叔們一塊兒混,山東話當然溜。
我讀基隆信義國小一年級的時候,離家雖然有段距離,但媽媽在家要照顧二個妹妹,所以我就放牛吃草,一個人走路上、下學了。 一個冬天的陰暗下午放學的時候,天空開始飄雨,有些家長都帶著傘來接小朋友,而我和大多數小朋友一樣,還是一個人走回家,雨雖然不大,但細細索索地下個不停,還沒回到家,天色也整個地暗了下來。 我 一個人並不怕,但是我的後面跟著一個人,他把衣服披在頭上,亦步亦趨地跟在我後面,我跑快幾步,他也很快地跟了上來,就這樣一直跟著我到家的附近。因為我 是家中老大,自來是打腫臉充胖子的假裝膽大包天,但有個蒙頭怪人在陰暗的雨中一路跟著,心裡有說不出來的不自在和詭異地感覺。快到家門口了,我拔腿就跑, 後面怪客也開始追著我跑,這讓我想起了有很多小朋友被人抓走賣到外地去的事,我就把心一橫地在地上拿起一塊大石頭反過來衝向那個蒙頭人,準備拿石頭丟了他 轉頭再逃,當我轉頭跑向他的時候,怪客突然以顫阧的聲音叫著我的名字:「繼丁~喔!繼丁~喔!」這讓我更加駭到不知所措,在蒙頭人面前停了下來,小聲問 說:「你~你是誰?」蒙頭怪客把蓋在頭上的雨衣拿了下來哈哈大笑地說:「繼丁呀!我是劍銘叔叔呀!」我看到是表叔也開心地大叫:「劍銘叔叔!劍銘叔叔!你 回來了!」然後叔侄二人牽著手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吃晚飯的時候,我和叔叔,你一言、我一語地,把一路上怪客尾隨的事從頭到尾地講給大家聽,大家都笑的合不攏嘴,我側過臉來看著表叔開心地樣子,直覺得他就是我們最親近的人了,我雖然被他捉弄了,但卻還是很開心。
事實上表叔時常去學校接我,有時候如果媽媽不在家,也會請他當Babbysitter ,帶我去吃飯或玩耍。
《 高中到警察學校 》
表 叔稱我的叔叔為二爺,意即父親是大爺,而表叔對他這位穿同一條褲子長大,比親兄弟更親的二爺是很佩服地。表叔因為他的親哥哥在念警官學校又有老婆孩子一大 群人,自顧不暇,不像叔叔還有個賺點錢的哥哥可以依靠,所以表叔一直也沒法好好念書,讀基隆力行中學(後來的立德、現在的二信中學)的時候,還兼任學校工 友和送報紙,賺了錢有時候還貼補自己的大嫂,雖然功課沒有叔叔好,但表叔還是能夠考上了警察學校,並且在畢業之後,一直做到退休為止。
《 二位叔叔記趣 》
二位叔叔二十啷噹的時候,都是一表人材,有著山東人高頭大馬的帥氣更有北方人豪爽和義薄雲天的氣魄,當我念小學的那幾年,他們幾乎都和我生活在一起,雖然房子狹小侷促,但他們也常來擠在一起,我最喜歡他來一起住,因為表叔比較會逗趣,不像叔叔有些沉悶。
他們只要在一塊兒,講不上兩句就開始嬉笑、推打,口中還帶著山東人的國罵,二人不但較量武術,還隨時隨地在地板上比賽伏地挺身或者是打一趟什麼胡亂拳,他們彼此都說對方亂打一套,不過看在我眼裡倒是對他們佩服的緊。
父 親常給他們一些零錢,他們就會去買最便宜的烏梅酒回來,然後就央求媽媽炒個小菜什麼的,有時候也會到對面台灣老頭那去切點豬頭皮,只要有喝酒,二人就時常 地喝的是酩酊大醉,抱著痰盂吐著不停,然後就一塊兒躺在我們家地板上睡到天亮。表叔有潔癖,自然第二天一早他就會把地板擦的乾乾淨淨。有時候他們好幾天不 出現,我就會一直問爸爸和媽媽他們去哪兒了呢?一直到他們出現為止。
﹝三妹的名字﹞
三 妹的名字是表叔起的,這陰錯陽差的事,算的上是奇事一件了。妹妹們的名字後面都有一個齡字,這是當初為了仰慕蔣夫人宋美齡而用了這個字,三妹在我小學二年 級的那年出生,媽媽和爸爸原想為三妹取名"慶齡",後來琢磨了半天決定用"卿齡"二個字;取好了名字,接著就要報戶口了,因為媽媽做月子不方便外出,爸爸 又大少爺個性,根本不慣於做這些瑣事,就在規定要報戶口的期限快到的時候,媽媽眼看不是個事,就拜託劍銘表叔幫三妹報戶口。我記得媽媽把三妹的名字寫在紙 上要表叔拿著去戶政事務所申報,表叔笑笑地用他那習慣性皺皺了眉頭的表情說:「行了!表嫂,妳都說八百多回了,我記下來了,放心吧!」
從我們日本式住家到報戶口的信一路大約有二公里路,在那個普遍貧窮的年代,只有三輪車和班次很少的公共汽車,所有的親戚中,我只看過父親和母親搭三輪車,其他的人多半是搭11路公車,也就是靠兩條腿走路;料想母親是給了表叔車費和一點餐費,表叔為了把錢省下來換做烏梅酒的錢,就依舊地搭11路公車去了。
報 完戶口後的大約三個月,母親因事把戶口名薄拿出來,這才發現三妹的名字不是"卿齡"而是"兆卿",就急忙去戶口事務要求更正,結果當然是遭到拒絕。母親啼 笑皆非地質問劍銘表叔,表叔說:「我到了戶政事務所的時候,只記得一個卿字,剛好你們前面三個孩子我只記得頭二個的名字,都是叫"丁兆"什麼地,所以我想 應該就是叫"丁兆卿"了。」爸爸念了念這個名字後還說:「劍銘這個名字報的也不錯,不要改了。」說完就拉著表叔去對面台灣人小店喝酒去了,表叔對著媽媽搔 了搔頭說:「表嫂,對不起了!」然後嬉皮笑臉地跟著爸爸下樓去了。
就這樣,家中五個妹妹的名字都行"齡"字,唯有三妹跟著我和大妹中間那個"兆"字,叫順口了,覺得"兆卿"比"卿齡"更好聽而且筆劃也少了很了,這讓三妹在小學練寫名字的時候省下不少事,說來還得感謝表叔這神來一筆。
延伸閱讀:國小二年級的超級任務
﹛ 蔥油餅和抓癢 ﹜
父親最喜歡吃表叔做的山東蒽油餅,他做的大如臉盆地蒽油餅,不但香氣四散,而且吃起來層次分明,據說是跟在嬤嬤旁邊做幫手時偷學的功夫,父親常說:「蔥油餅這事,就小劍銘做的最好!」 父親也很喜歡要人給他在後背上抓癢,時常把衣服拉上去要表叔替他抓癢癢,表叔一邊叫著"勒鍋(山東話二哥)"一邊笑嘻嘻地替父親抓癢癢,兄弟之間的感情不言可喻。
《 成立家庭 》
表叔從警察學校畢業,開始在台北警察局服務沒有久之後的一個下午,他和平常一樣從台北回到基隆,在我們家門口就跪下了,媽媽吃了一驚就問他發生了什麼事,表叔就說他不敢和大舅公說他在台北闖禍了,媽媽細問之下,他才說出和警察局的職員談戀愛,女方是保守的台灣人,要表叔結婚,不然要告他。媽媽帶著他去見了大舅公,好生勸說,大舅公也就嘆了口氣、同意了。同意是開心的事,嘆氣是因為結婚的錢沒有著落。 於 是他就和媽媽從大舅公家回到了家中等爸爸回來,等到晚上父親回家,他哭喪著臉說:「勒鍋,銀加(人家)要告我了!」父親訝異地問他怎麼回事?表叔的薪水根 本是入不敷出,結婚大筆的費用對他來說,猶如天文數字,怎麼能不發愁呢?父親聽了原委之後,開心地拍著巴掌說:「哎唷!小劍銘要結婚囉!」他想也沒想地接 著又說:「放心吧!二哥都替你擔了!」那個昏暗的黃昏中,母親和父親一力擔保他們會為表叔張羅,要表叔放心錢的事,表叔開心的流下了眼淚,泣不成聲。那時 候坐在旁邊的我只有小學六年級,從那一刻起,我知道了人世間最珍貴的情感是什麼?父親和兄弟之間的情義也成了我一輩子放在心中最堅實的信仰。 原來父親和表叔的父親,也就是父親的小舅舅,從小玩在一起,二個人都公子哥的調調,表叔的父親在大陸早逝,當父親知道小舅最小的兒子要結婚的時候,如何會不開心呢?
《 叔叔們開枝散葉和我們家道中落 》
表叔結婚之後還時常帶著他美麗的台灣新娘子到基隆來看望我們,這時候媽媽都會加菜,爸爸也從市區的店裡趕回來一塊兒吃飯聊二句,當然少不了把衣服腿下來讓表叔給他撓癢癢,後來表嬸也加入了撓癢癢大隊,幫父親抓癢。
新 婚夫妻當然免不了會吵吵打打,剛開始那幾年,表叔夫婦在台北唱完了全版鐡公雞的明天過後,表嬸也會"逃家"來到我們這裡不回去。有回冬天,表叔一大早就尋 妻來到我們家,表嬸則是前一晚趁表叔去上班,一個人搭著公路局從台北跑來基隆找媽媽訴苦。只見表嬸用棉被包著全身、蒙著臉,說死了也不打開,表叔就在一旁 陪笑臉地以各種甜言蜜語地道歉,一個是山東國語千百個對不住、一個是台灣國語的一萬個不原諒,我在旁聽了真覺得比電影還好看。當然最後都是媽媽在旁邊打表 叔給表嬸看,最後都是破涕為笑的結局,有時候媽媽要表叔躺在榻榻米上讓表嬸打,表叔會學表嬸把頭用棉被蓋起來,然後用台灣腔學表嬸說話,表嬸就會騎在棉被 上"狠狠地"搥打他。結局當然是二個人在家裡吃完了飯,爸爸再偷偷地塞點錢給表叔,他們二個人就又如膠似漆地一起回家了。
表 叔生了大女兒和二女兒之後還偶而回來,再往後,他的生活擔子也重了,又加上夫妻二人都在上班,漸漸地來基隆的次數也就少了。我們只偶而得知他的消息,父親 有時候也會去台北參加表弟們邀約的喜慶,我則因為長年跑船,更加與世隔絕。只知道表叔四位女兒都功課很好,個個考上國立大學,甚至留美拿到了知名大學的博 士,這些都完成了表叔早年失學的遺憾,替他完成了心願,相信表叔一定很開心而且引以為傲。
我 高三那一年,父親生意失敗,一家人搬到了山上住,從那之後表嬸就沒有再來過,只在逢年過節的時候,表叔一個人花一整天的時間從台北來看爸爸,他都會在父親 的小房間中幫父親抓抓癢,然後給父親一點錢,那時候,表叔已經有四個小孩了,自己已經有點拮据,但他還買了很貴的天祥茶莊的包種茶,給他那過慣公子哥日子 的二哥,臨走再塞點小錢給爸爸。有幾回看見他來家裡,他總是安慰我們,要我們好好念書,還不住的誇獎我們說:「台北的叔叔、姑姑們都說:『二哥是怎麼教育 的孩子?個個都考上國立大學!』我們在台北都很以你們為榮。」他也會給我幾百塊錢,拍拍我。
我 們家道中落後,親叔叔是時常回來,並且在經濟上給了我們很大的後援,這讓我一輩子感恩不盡,叔叔為了支援我們不惜和嬸嬸鬧翻,而且鬧到從父親過世後就不再 還我們走動,甚至一直到現在都不和我們來往;因為嬸嬸的原故,劍銘叔叔和表嬸也開始不和我們來往了,在他病重的時候,我和媽媽去探視他,總覺得這樣探視他 會為他和嬸嬸之間造成不便,然後就沒再去看他,一直到他去世我都不能見到他最後一面,他的訃聞也沒有發給我們,我們是從表哥那兒打聽到的消息。
今 年八月的一個清晨,我剛做完夜班就急著搭半夜的統聯公車北上參加劍銘表叔的告別式,五點多鐘我就進了殯儀館的靈堂,表叔的棺木先來了,我走上前看看他,看 著他清癯的模樣,心裡面很難過,回想著四十多年前的一個下著小雨的昏暗冬日午後,他拿雨衣蒙著頭一路從學校跟著我回家,到最後還裝腔做勢的嚇唬著我、逗著 我玩兒,但如今卻已天人永隔;我很後悔在他最後的時間裡,沒有對他說出這段兒時的孺慕之情,不過我想如今他已去了一個美好的世界,我在想些什麼,想必他也 一清二楚,說不定也正在微笑以對這段往事呢!
又過了一會兒,表嬸帶著表妹們也來了,表嬸一進靈堂,我就上前拉住了她的手,這時候我也回想起她騎在表叔身上搥打表叔時的模樣,她看了看我,頓時哭了起來,又更拉緊了我的手,後後說:「繼丁(我的乳名!),對不起你,我應該通知你來看看你叔叔的,對不起!」
告別式終了,我也趕回高雄繼續上班,和不熟悉的表妹們互換了Facebook,總算在卅年後重新認識了這應該是很親卻又陌生的親戚了。
記得有一回,一位朋友把一張紅葉淍落的相片放在臉書上,我說這很像一首詩,他說:「天天大哥,要不你即興寫一首詩吧!」於是我隨興地寫下了這首improvised poem,在這裡,在瞻仰表叔最後清瘦的面容的時候,我想把這首詩獻給親愛的他: 「有一天,當我在你面前凋零的時候,請記得我最鮮明地樣子,一如我只記得你青澀的模樣和成熟的美麗。」
是的,表叔永遠都鮮明地活在我的心底,永遠都是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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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